灰色兔子蹦跳着上前,重新拽了拽帽檐上缀着的细纱,见它没有再挡住青年的脸,这才似是终于满意。

它的长耳朵刷的竖起来,于空中彼此轻轻一碰。

啪。

细小的近乎微不足道的声音,却仿佛是冲锋的号角。潮水于瞬间流动起来,各个房间涌动而出的玩偶终于蜿蜒聚于此处。它们举起青年柔韧的、不怎么强壮的身体,如同一张巨大而柔软的床,毫不犹豫的举起他,把他带向另一个方向去——

那个方向寇冬也熟悉。那是他曾经探索过的、少爷的卧室。

玩偶们前后地忙着,费了些力气,终于将他放在了床上。

松软的被子被拉上去,青年只露出一张有些苍白的脸。他躺在那里,其实已与玩偶们印象中的少爷模样有些许的不同,细看却又根本不曾变化。它们趴伏在床边,缓慢地把自己的身躯凑近,像寻常的棉花玩偶半靠在主人怀里,丝毫不在意寇冬不自觉绷直了的身体。

白烛高燃不熄。

帐帘散落,层层叠叠的白幔里,兔子的三瓣嘴缓缓含住了青年的一根手指。

寇冬悚然一惊,瞪着眼,汗毛几乎于一瞬间根根立起——

轻细的绒毛扫过,一直探进了指甲缝里。细小的刺激带着瘙痒,源源不断地从他的指尖传来,好像是一个开关打开了,他开始不由自主地战栗。

不。

不……

更多的玩偶凑了上去,摩挲着、抚触着青年露出来的皮肤,啄吻着他垂于身侧的手臂,从宽松的白袍里陆续钻进去——衣服被高高顶起,小山一样的玩偶沉默地将他彻底吞噬,仿佛在那微微温热的皮肉上头得到了无与伦比且至高无上的奖赏。他被笼在了它们的阴影里,墙上的影子中,模糊的人形顶着一个大的有些不正常的肚子,仿佛是被粗暴地拉宽了几倍,隐约能瞧见它们蠕动的痕迹。

寇冬有一种诡异的错觉,就好像它们像鬼婴一样,恨不能撕开他的皮肉,喝他的血。

随后,借由他这具皮囊生出来。

但这终究是错觉。它们的抚触都是轻的,恭敬小心地如同在对待神明。可做出来的,分明又是渎神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