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
冷静!!!
不断流血的女人一步一步走向最后排的唐宁,她浑身死气缭绕,没有半点生机,怨毒的眼神像伺机而动的毒蛇,唐宁不动声色将手伸进口袋,捏住了潮湿的纸钱。
浓郁的恶臭气息蔓延在空气中,似乎化为了无孔不入的幼细小蛇,趴在肌肤上嘶嘶作响,再钻进皮肉,缠绕住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
砰。
砰。
砰。
心脏跳动声与脚步声重合,唐宁死死盯着越走越近的白衣女人,捏着纸钱的手紧张到指关节发白,透过遮住面庞的黑发缝隙,隐约可见漆黑的眼睛,唐宁能感觉到这只鬼在打量他,用饥肠辘辘怨毒又阴冷的眼神。
它朝唐宁伸出了惨白的手。
几乎是同一时刻,唐宁迅速从口袋里抽出四张纸钱,他强忍着恐惧将纸钱递给面前的鬼,努力维持着声线的平稳:“请下车。”
那带着尸斑的手僵硬地抓住了潮湿的纸钱,与唐宁的指尖只隔着一厘米不到的距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此处。
涕泪横流的群演、拼命砸方向盘的司机、皱眉凝视的导演......以及,心提到了嗓子眼的唐宁。
将纸钱交给厉鬼,只是有一定几率降低厉鬼的攻击意图,并不能完全劝退厉鬼,唐宁能感受到这只厉鬼停留在他脸上挣扎的目光,贪婪又不甘,凶狠又畏惧,像尖刀贴着他的脸皮滑动,一不留神就要往他脸上割下一块肉!
两边车窗的景色极速向后流淌,宛如奔流不息的黑色暗河,又似倾盆而下红到发黑的血水,未闭紧的车窗发出呜呜的哭声,唐宁的手也忍不住要颤抖起来,他在这僵持不下的气氛中,嘴唇微微抖动,无意识念出了一个名字——
“莫云初。”
高速行驶的公交车骤然停下,车上的众人都随着这个急刹车踉跄了一下,唐宁更是差点摔在这个厉鬼身上,他急忙稳定身形,听到门开的声响。
阴寒的夜风从门外吹了进来,寂静无声的车外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白衣女人拿着纸钱缓缓转身走下车。
司机瘫软在方向盘上,在看到女人下车的那一刻,他忽然有了力气,煞白着脸想要踩油门离开,然而当车灯照亮眼前死寂的一切时,司机却差点昏厥了过去。
只见黑暗中伫立着一座座小土包,公交车堪堪停下一片浑浊的河流前,只差一步,就要栽进去!
......
“不错!不错!这次节目效果非常好!”导演满意地点头,他从未想过车上所有人的演技都能远超预期,坐在屏幕前的他像观看了一群影帝演技的演员在飙戏,尤其是最后那个唐宁突然掏冥币的画面,有种说不出的诡异,越琢磨越妙。
导演乐不可支地准备收工,在他的身后,一只苍白的手掀开了帐篷。
一位白衣黑发的女人走进了篷内。
她伸出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导演转回头,看到这位本该站在乱葬岗的演员茫然道:“导演,我一睁眼就发现自己睡在路边,我这是错过上车时间了吗?”
......
唐宁的身体犹如虚脱一般瘫坐在了座位上,他手脚发软,心跳得厉害,只觉得自己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回,好不容易平复心情,抬起头来,对上了三道亮晶晶的崇拜目光。
“大、大师,我们现在要怎么办?”一位群演毕恭毕敬道。
唐宁:“?”
唐宁对眼前人的眼神并不陌生,那是恐惧黑暗的人注视着唯一烛火才有的希冀目光,唐宁从前就用这样的眼神望着郝老板、守墓人......还有莫云初。
只是他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他也会被人这样仰望着。
“我不是大师,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唐宁弱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