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没有任何精力分给其他的事物,他也不想管苏安云现在在想什么,他只想知道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车开得很快,要是路上拥挤一些,按照唐宁这个速度很容易出事,不过幸好大中午并没有什么人。
将车停在楼下,唐宁甚至都没有去等苏安云下车,他就一个人飞快地打开车门往楼道上冲。
砰砰砰,砰砰砰。
阴冷又狭窄的楼道上都是他的脚步声在回荡,唐宁一步跨越四五个台阶,他的额头上冒出了汗,身娇体弱状态下的身体朝他发出了预警,他和破风箱一样不停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在他的两眼发黑前,唐宁终于爬到了四楼,他用颤抖的手取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一眼望去客厅里并没有人,电视还在放着热血沸腾的片段,唐宁拿着钥匙茫然地走在家里。
白无良说妈妈回家了,妈妈现在在哪里?
厨房的推拉门是开着的,里面没有人。
唐宁走到了卫生间旁,阴冷的卫生间也看不到人影。
当唐宁朝妈妈的卧室走去时,他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动静。
很轻很轻,几乎要淹没在电视机不停发出的动静中,同样也是电视剧的声音遮盖了唐宁的脚步声和喘息声,让卧室里的存在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唐宁的出现。
唐宁屏住呼吸,放轻脚步,缓缓朝卧室靠近。
在唐宁的耳朵几乎要贴在门板上时,唐宁终于听清了这是什么声音。
他曾经听过这种声音。
在一次他和妈妈大吵了一架,他一个人在房间难过憋气了很久,因为要上厕所才出去了一趟,那时他就从妈妈房间听到这样的声音。
低低的啜泣声。
要强的妈妈即使是哭,也会一个人躲起来小声小声地哭。
发生了什么?妈妈为什么在哭?
唐宁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的手轻轻放在门把手上,没有发出什么声响,缓缓打开了一条门缝。
那啜泣声更清晰了一些。
唐宁先是看到了地上的一个针线盒,妈妈的针线盒是用吃过的饼干盒装着的,里面的线很多,有毛衣线,还有平常缝补衣物时五颜六色的细线。
唐宁的视线往上移,他看到了被血染红的白色睡裙,睡裙的袖子空荡荡的,一只断手落在地上。
唐宁完完全全呆住了。
他看到妈妈用她完好的另外一只手将断肢放在原位,她的嘴里叼着一根闪烁着寒光的针,那针已经穿好了被血染红的细线。
妈妈用右腿将断手抵在床侧,勉强固定住手的位置,她再用左手将嘴上的针取下。
像缝破损的衣服那样,妈妈把针穿进了自己的皮肉里。
她的眼泪从红红的眼眶中掉了出来,似乎是痛极了。
那不太熟练的左手不停在颤抖,每缝一下,妈妈就抽气一下,歪歪扭扭的针脚爬上了苍白的肌肤,那处流淌着鲜血的肌肤上隐约浮现出了一块块尸斑。
眼泪砸在尸斑上,红着鼻子和眼睛的妈妈宛如第一次学针线活却被扎到的小姑娘,她疼得面部扭曲,于是原本平整的肌肤也跟着扭曲了起来。
上面有深深浅浅的伤口,是密密麻麻的车窗玻璃碎片扎进去造成的伤口,粘稠的鲜血混杂着不明的黄色液体从她的脸上流下。
她,或者是它,用浑浊发青的眼睛流出颜色诡异的液体。
腐烂变质的气息充斥着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