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飞快从一个又一个的房间经过,突然间,陆开阳停住了,他听到那个房间里的两个人起了争执。
“我们现在都不知道地下三、四层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院长的指令,怎么可以私自上报?”
“如果院长现在还活着,早就过来联系我们了!现在这是院长出事了,不只是院长,二三十个研究员都出事了!这么多人全部都昏迷了过去,看症状很像精神链接遭遇反噬后的情况,凭我们这点人对付得了失控的1号吗?!一旦真的让这个怪物逃跑,你对得起全人类吗?!”
“我只知道一旦有上报,这种情况很有可能会启动最终武器!就不能等我们先跑走了再上报吗!”
“跑不掉了啊!!!你看到那些锁链了吗?!这些鬼东西把整幢楼都给封掉了啊!”
陆开阳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走廊尽头的窗口,只见窗户上覆盖着一条又一条的锁链,这所研究院就像这些锁链的囚徒,被牢牢困在了这里。
......
无数锁链从1号的身体上不断延伸出去,只要有充足的能量,它就能无穷无尽地生长,像蚕蛹一样包裹住了整幢大楼,封闭了所有人想要逃出去的可能性。
而让整幢大楼的人几近癫狂的1号却恍若未闻般自顾自走到了唐宁的房间。
最近看起来很温馨的房间,还维持着唐宁离去时的状态,被子是凌乱的,窗户外没有锁链,这是整幢大楼唯一一处窗户没有被锁链覆盖的地方。
因为这样,阳光才能够灿烂地照进来。
和它这种习惯在黑暗中的生物不同,father是需要阳光的。
1号将怀中的唐宁轻柔地放在了床上,它的动作很轻,像是生怕惊扰了怀中人的好梦。
——“1号帮我换一下睡衣,睡衣就在柜子里。”
由于带着困意,那调子被拖得长长的,软软的,让它记得格外清楚。
它虔诚地伸出双手,一颗一颗,缓缓解开了唐宁身上被血染红的纽扣。
这个动作让它的指尖染上了血污。
它的手这么脏,怎么能触碰father呢?
1号停下了动作,缓缓将沾了一点血的手指送进了口中,那殷红的指尖被苍白的唇包裹住了,这只披着人皮的怪物的眼神纯粹又邪恶的,它从指甲盖到指缝的血都不放过,长长的,像蛇一样的舌头舔舐到了指根。
Father……
它的father穿着那一身被血染红的衣服,左胸口除了被锁链贯穿之外,还被一柄尖锐的长刀贯穿。
它之前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一把刀,怕自己随意乱动会使father的伤更重。
现在就不需要担心这些。
它用自己干干净净的手握住了刀柄,轻柔地从唐宁的心口拔出了这把刀。
鲜血溢出地更多了。
它举起这把刀,歪着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柄尖刀,很难想象是这一把斩断了它和father原先深厚的羁绊。
刀面上倒映出了它漂亮到有些阴柔的样貌,这副皮囊本该更讨人喜欢一些,就像它最爱的father那样,只不过它最后定格的样貌终究还是和唐宁有许多差异。
粘稠的鲜血从锋利的刀刃上流逝而下,在这滴血即将脱离刀尖的时候,它张开唇,接住了这犹如红玛瑙一样的血珠。
牙齿咬住了刀尖。
无数锁链穿过了这柄尖刀,就像这柄刀曾经穿过唐宁和它的身体那样,一瞬间吞噬了这柄刀,让它们融为一体。
这把刀曾经了结了father的性命。
而它又吞噬了这把刀。
它和father的死亡密不可分,这样一想,它的心情又泛起了一点异样的甜蜜。
房间里死寂依旧,只有长长的锁链缩回时传来的摩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