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宁和系统交谈的时候,镜子里的“他”一直低着头。
唐宁一眨不眨盯着“他”低头的模样,忽然间明白了“他”为什么之前指挥着唐宁一定要抬头挺胸了。
原来低头的样子,真的不太好看。
唐宁走镜子前走了一步,他直着腰,抬起头,是当初“他”不停告诉他的要昂首挺胸的模样。
“他”蹙起眉头,有些不解地抬起头,望着面前站着的唐宁,镜子外的唐宁黑眸温柔又明亮,那双很是温柔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镜子里的“他”。
唐宁说:【系统,把“他”的痛苦给我吧。】
这一句话一出来,“他”和系统都愣住了。
唐宁怕自己理解错了,所以很认真地解释道:【你刚刚说的方案一,不是可以把痛苦的情绪单独给我吗?这应该是可以做到的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系统难得有些卡顿。
【那就都给我吧。】
镜子里的“他”张开嘴好像要说些什么,但一时间难以说出来,即使说出口了,唐宁也听不见。
唐宁很是心平气和地站在镜子前,甚至还可以平静地催促系统道:【你是出bug了吗?】
沉默片刻的系统告知了唐宁方法,只需要把手放在镜面上——
唐宁伸出手,温暖的掌心落在了冰冷的镜身上。
下一秒,无数苍白的火焰疯狂涌现,几乎要突破镜面烧向唐宁,唐宁的手下意识想要缩回,不过他的另外一只手用力按住了自己想要移开的那只手。
这种直达灵魂的痛苦让唐宁额头上的青筋迸起,整张脸刹那间变得雪白,他微微吸了一口气,感觉心头有很沉重很压抑的东西落了下来,骨髓里似乎有无数只虫子爬了出来,一种巨大的无力感从四肢百骸中蔓延。
是他曾经很熟悉的痛苦情绪,虽然这一刻这些痛苦来势汹汹数量众多,但也没有唐宁想象中的恐怖。
因为这是痛苦的情绪,不是什么痛的感受,要是直接作用在肉/体上的酷刑,什么用针钻进手指头里啊,用刀一片片削肉,唐宁觉得自己一定会痛到哭出来。
但是这些东西却是作用在更虚无缥缈的灵魂上的。
好像也没有很难以承受。
也许是他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这种感觉,从两年前就开始接受这种感觉,在他好不容易要习惯的时候,又被突然拉进了卡牌游戏,于是痛苦的阈值一下子被拔高了很多。
在这个游戏里,他自己的实力提升得总是很慢,可能每一次通关都有有一点点的进步吧,但是每一次好不容易进步了一点点,又一下次被扔进一个难度更高的环境里,很难得到什么喘息的机会。
所以他一直都只能选择接受这种痛苦。
这种无力感,这种弱小,这种笨拙,虽然很容易让人痛苦,但是努力接受了,似乎也就还好了。
太好了。
唐宁有些莫名地能够分辨出“他”的一部分痛苦就是这种对弱小的痛恨,这种痛苦对“他”来说可能是难以忍受的,但是唐宁已经习惯了,所以即使铺天盖地地涌过来,他也可以努力把手停留在镜面上。
唐宁望着镜子里的“他”,露出了一个很柔软的笑,发自内心道:【太好了,我本来还担心我承受不了,会当场崩溃。】
“他”呆住了。
呆呆地举着手,隔着镜面和唐宁的掌心相触。
唐宁不太忍心看到“他”这样呆怔的神情,他总觉得“他”应该是神采飞扬的,这样不太好,于是唐宁努力想要说出一些调动情绪的话,同时也是为了让他自己转移一下注意力。
太多太多的痛苦,让他的思绪有些混乱和跳跃,唐宁问:“我现在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好像混得还没有以前的你厉害,不过,我现在应该还算比你大一点?那我应该就是哥哥了吧?”
镜中的“他”怔怔地看着唐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