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致远趁机和他说了傅家过往的一些事,包括傅太傅的亲子被一桩舞弊案牵连辞官郁郁寡终的往事,末了道:“肃儿你要记住,人有敬畏心是对的,可有时候却也不能因噎废食。”
宋令肃沉吟片刻道:“官场倾轧之厉害,老师领会到其中的沉痛,兴许他不想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才会压制着家中子弟。”
他犹豫了一会,欲言又止。
“回京路途尚远,你我父子,有话不妨直说。”
宋令肃这才说:“其实这也是儿子在游览书院时的一个见解,父亲不妨听听。傅家家规严谨,家风清贵,不与其它世家聚财争权,不争权也不纳财,更不和百姓争福利,只传文化也只攒文化传承,所以傅家的儒生遍布,谈起傅太傅,谁不敬重?儿认为,这未必不是延绵家族的一种方式。”
这样的家族,其实最是稳妥,没有强取豪夺,便不会与民生怨,只传教,学生遍布,多少都会记得这一份师生情。
宋致远有些欣喜和意外,道:“你这见解,倒剖析得不错。”
宋令肃有些脸红。
宋致远:“若是在乱世,或是皇帝昏庸,国家的情况下,压着子弟不让出仕,那或许是明哲保身的选择。你老师这般作为,兴许便是你所剖析的那般,以另一种方式去保全家族延绵。可肃儿,学得文与武,卖与帝王家,每个年轻学子都有一腔抱负,都想一展所长,一昧压制只会适得其反。”
“再清贵的人家也都有在朝中任官的,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虽然讽刺,可你不能否认,这是亘古不变的名言。傅家眼下是还有一个太傅,可一旦太傅百年仙逝呢?”宋致远轻叹:“权贵权贵,权总是排在贵面前的,再清贵的人家,没有功名官身,也只是一个清贵,在掌权人面前,你抵不过一个律法。”
你再清贵,你身上没有功名官职,你就是白身,一旦遇着有品阶的官员,对方尊你出身清贵也就罢了,可若不尊,人家拿官位压你,你当如何?
都说民不和官斗,便是这个理。
宋令肃嘴角一抽:“听父亲这般说,倒不太认同老师的处事方式,可您刚刚才让儿子拜了太傅为师,这……”
既然觉得老师并不那么好,何必让他拜其为师,这不是坑儿么?
宋致远摸了摸鼻子,道:“为父也不是不认同太傅,只能说人各有志,但若为家族长久算,有人在朝中任官,总比没有的强,哪怕只是个不怎么打眼的官位。肃儿,朝中的消息,有时候也能影响一个家族的未来走向。若朝中无人,你想收点什么消息,总比人慢一步,有什么决策也都慢了。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的道理,你要明白。”
“儿子受教。”
宋致远一笑:“傅太傅德高望重,学识不凡,除了有时候性子拧巴,对一些见解倒也独特,你既成他的学生,便好好学,学以致用。为父不盼你才华非凡,可你必须学会纵观全局,果决谋断的本事。”
那是继承人必须要掌握的。:,,.
回上京的路上,轱辘声响中,宋令肃与亲爹共乘一辆车,期间问起傅家,似是眼下并无人在朝中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