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泽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淡淡地看向晚春,后者战战兢兢地上前收拾了,交给了另外的丫鬟,自己则是麻溜地砌茶,服侍楚泽脱下大氅。
说实在的,她现在面对楚泽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一来么,是对方的身份,也不知为何,总感觉他特别威严,自己有些怕他。
这二来么,他和自家主子是真正的夫妻,尤其主子还有了骨肉,就觉得这两人,连带着那未出世的孩子,连在一起离不开了。
楚泽坐在炕桌的另一边,端着晚春奉上来的温茶,淡淡地道:“皇上发话把他送回夏氏族群那边安葬了,你若是……”
闵郡王妃打断他的话,道:“我已是楚家妇了。”
楚泽手一顿。
“太妃曾说过,从我和王爷圆房那天起,就正式是楚家妇,和夏氏再无相联。我和他,也仅仅是流着一点那位的血罢了,他走了,我或许也活不长……”
“你只是一介女流。”这次,轮到楚泽打断她的话,道:“前朝宁阁老没了,如今连他都没了,那些隐匿在暗处的夏太子旧部,更不可能冒险,去扯着什么夏太子后人做复国大事了。”
闵郡王妃抚摸着腹部。
楚泽看着她微凸的小腹,眸中深处划过一丝幽光,很快就消失不见,道:“这孩子,流着一半楚氏的血,于他们来说,就更无用了。”
顿了顿,他又冷笑,道:“其实说无用倒也未必,有心的人,只要有一丁点夏太子的血,就能以此为借口,因为所需不过是一个旗号罢了。真正让他们不可能冒险的,是人性私心。”
闵郡王妃看过去。
“真想要一个旗号,那么大一个夏氏族群,还能找不到?信王这血缘也足够近了吧,没有动是因为他们已经安逸了二十余年,那复国的雄心早已随着时间的消弭而变得淡了。”楚泽抚摸着茶杯沿,漠然地道:“事实上,一个江山,只要天时地利人和,抓住了契机而掀旗而起,运道来了,就不能成为天下之主?当年的楚氏是如此,以后的某个赵氏王氏大概也会是如此。”
“所谓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既然有那博弈之力,何苦还要扯着那旧主来行事?自己当新主不美吗?你看,这就是人性,都有私心,这也是他们败的原因之一。”
闵郡王妃默然半晌,道:“王爷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楚泽瞟了一眼她的小腹,道:“与你说,是想告诉你,不必为这孩子的将来想太多,人各有命,他之如何,全是命。”
闵郡王妃抿着唇。
楚泽也不再多言,站了起来,道:“你好生保重。”
他穿上大氅,走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大雪当中。
“主子。”
闵郡王妃拔下头上的步摇,道:“去取一支银簪来挽发吧。”
“是。”
闵郡王妃看出窗外洋洋洒洒的雪花,轻抚小腹,内心毫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