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蝉确实有些情绪,“人老了,体现得最明显之处,便是一点一滴皆是回忆。就算只是看见一朵花、一棵草也会想起当年的那一株。”
丁香多为紫色,开花时与初夏的苦楝花极为相似,这般拐弯抹角也能让回忆钻了空子,他当然更多生些感慨。
“人终究会被年少时不可得之物困扰一生,不知是谁让师兄这样,悬悬而望,日短心长?”
刚讲了一句正经的,他又赶紧打哈哈,“师兄一如往常这般执着,说明师兄时至今日都是少年啊。”
暮蝉像是并未听九天说话,“凌波人去,拜月楼空,计日以俟,未遂一见,不曾想日子竟也这般流逝而去。”
他极少露出的疲态让九天心中震惊,近来发生的事太多,云梦山中已经是天翻地覆,更不消说源源不断从摩云山和通天河传来的消息。
九天只接了上一句,“吹开吹落,一任东风罢了,师兄不必为过去挂怀,今后我们鬼谷派定要做出一番成绩,让师尊瞑目。”
“过去一切不过是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又谈何今后?我们又如何能达成师尊的期望?”
这句话暮蝉是板着脸说出的,这让九天极为惊讶。
在他心中,师兄最是想要努力的人,师尊所有的期望都在师兄身上。
“那你呢?”暮蝉反问:“你就这样整日躲在隐蝶居,逍遥度日了吗?”
九天身上的丁香气息便是来自隐蝶居,他在那里栽种花草,醉心逍遥,可这真的是他想要的一切吗?
“师兄。”九天不敢看他,“你说,师尊若是知道我云梦山有今日之变,会如何提点你我?”
暮蝉转身看向九天,“提点?”
师尊还会有所提点吗?师尊心中怨恨自己,已到了开口责备的程度,更休得再说提点。
“师兄。”九天鼓起勇气询问:“可以让灵族回到云梦山吗?这里是他们的家,离开了云梦山他们无处落脚啊!”
东山岛虽不大,可容纳灵族是绰绰有余的,他们只是舍不得离开云梦山谷罢了。
“谷内已然如此,又怎可留下灵族。”暮蝉的态度是坚决了。
驱逐灵族有迫不得已,也确有私心,特别是师尊的话,更加让他不愿留下东山灵族。
灵族虽被驱逐,但他们并未真正离开,“我知道,冷梅就在隐蝶居。”
此话一出,九天更不敢多劝,他心中有疑,自然也怕别人疑他,他只敢替自己解释:“冷梅她向来喜爱剑术,我心中是将她当做我剑宗一脉……”
暮蝉毫不犹豫打断了九天解释,“灵族并未真正离开,他们时常潜入我云梦山谷,所为何事,师弟可知?”
“或许是难舍分离,所以……”九天的解释苍白无力,说到后面,自己也讲不下去了。
师兄弟二人相处几十年,从来不曾如今天这般相互猜忌,互不信任。
暮蝉的眼神又望向夜空的云层,在摩云山那些时日,人人都不相信他,师尊要他在房内思过,他一个人时连天也不想望。
他整日躲在晦暗的房间,如同被整个仙派弃如敝履。在他最痛苦之时陪在身边的却是一个外人。
一个戴着祭祀面具的通天教小练气士。
通天教的人他本就不熟,只是这个戴着祭祀面具的练气士却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