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这一定有弱点。
你不信这种需要精神的异能力可以无止境地去操控人,而且改写应该是只能从侧面改写,可以说服国木田在理想之外的地方留下一块空地,但不能说服他放弃理想。
放弃理想等于放弃全部,国木田一定会清醒过来的。
而且那人似乎不能操控女性的精神。如果可以,你觉得自己早就没命了,没必要拐弯抹角地利用其他人来对你下手。
“国木田独步是吗?”她开口,“是太宰的搭档啊。”
她提到太宰的时候,语气非常怪。即使尽力将自己的声音放平静,也能察觉到那片刻的扭曲。很难说那里头究竟混杂了什么情感,是爱还是恨,只能说,那是很恐怖的、巨量的情感。
“太宰,还是不肯出来见我吗?”
那神经质的本质又冒出来了,你听见她的声音微微提高了一点:“您不愿意出来见我。也罢,您身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追随者,伙伴,又哪里容得下我呢?”
“为了让您看见我就只好让他们,全部去死了呀。”
她舔了舔红唇,在彻底崩坏的精神中露出一个满足的笑。
你看见国木田低着头,走到餐桌前,拿起了一把餐刀,举起来对准自己的喉咙。餐刀并不锋利,但如果真的让他对准自己的喉咙刺下去,绝对会形成致命伤。
银色的刀反射出刺眼的光。
你想也没想,随手拿起了手边滚烫的咖啡,想要冲过去将咖啡泼在他们脸上——随便哪个人都行,至少能拖延时间的吧。
漂亮的陶瓷杯子摔碎在地上,咖啡的香气也炸了开来。他们没有被咖啡泼到,反而是你,因为突然被人用手臂卡住了身子,把咖啡泼了自己一身。
很烫。
但你无暇顾及。
你瞪大了眼睛扭过头。
咖啡厅老板用他结实的胳膊制住了你的行动,他同样低垂着头,眼睛里汇聚着两片朦胧的桃色,瞳孔放大,失去理智。
你无法和一个成年男性的力气作斗争,这是显而易见的。
“国木田君!”
但你也无法看着国木田去死。
狐狸般的人转过身,冲你抛出一个笑:“别急,等一会儿就轮到你了。”
“国木田君!醒醒啊!老板!老板你醒一醒!”你发挥了全部的力气用在挣扎上面,心一狠,一口咬在咖啡厅老板的胳膊上。
这一口下去,大概是咬出血来了,但老板的胳膊如同钢铁一样禁锢着你,他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这反而让你犹豫了。
这不是老板的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控制的。
你感受到了浓浓的恶意。
她好像就是要你亲眼看着国木田被操控着自杀,以此来折磨你。
“你他妈的——”
这种浓浓的无力感真的是
为什么自己是一个普通人呢。
为什么呢。
“理想是最重要的。”国木田冷静的声音拯救了你崩塌下去的理智,他依旧牢牢地捏着餐刀,只不过那把餐刀对准的是坐在椅子上的人,“青竹绮罗,解除其他人的控制。”
青竹绮罗也愣了一下,然后,几乎大笑起来,花枝乱颤,完全不顾自己雪白的脖颈边有一把餐刀。
这倒让国木田愣了一下。
但出任务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疯子没见过?
女疯子也不少,所以他该下手就下手,非常果决。
国木田站在青竹绮罗侧面,在对方扭过头的时候刻意避开了她的眼睛:“国木田君,怎么不敢看我呀?”
她声音带着笑,完全可以想象出那双狭长眼睛弯起来的模样。
“不过没关系。我啊,”她轻飘飘地说,“我已经完全爱上您了呢,从我异能力之下挣脱出来的,可爱的人啊。”
国木田眼神凝重:“放了其他无辜的人。”
“无辜?什么是无辜?这肮脏的世界,有谁是无辜的吗?”青竹绮罗抬起手,指尖搭在唇上,垂眸用有一点悲伤的语气说话,“我只是想再见太宰先生一面啊。”
“”国木田当真无语了。
他被控制的那一会儿没怎么听到外界的声音,因此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长相御姐的人是太宰治这个混蛋的烂桃花。这种事,叫他这个搭档怎么办呢?
果然回头应该狠狠地揍一顿太宰吧。
“你要找的人,可比绝大多数人还肮脏。”国木田发自内心地说,“是个彻彻底底的混蛋。”
“而且是对烂桃花一点也不负责的混蛋。”你挣扎的间隙忍不住插嘴,往太宰治的形象上踩了一脚。
虽说是宰厨来着
不过这几天实在是很想换本命。
“我不介意。”青竹绮罗这样回答,“我爱他。”
“你不介意个鬼。”你忍不住用中文吐槽了一句,“这也叫不介意?千里追杀无辜人士了啊大姐。”
忧郁的大姐并不理会,事实上她也听不懂中文。她已经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的悲剧里了,也许在她的世界里,她和太宰治有一段感人肺腑的虐恋吧
根据你多年观察人类暗恋的经验,这种单相思的通常会给自己脑补很多,最后除了感动他们自己,什么都没感动。性格极端的还会做出伤害自己伤害他人的行为,比方说开始埋怨其他人不理解,埋怨爱得不到回报,怨恨身边的朋友不支持,将黑泥情绪灌输给身边人。性格更极端的甚至会逼迫暗恋的人,不择手段去得到就是这种人。
总之,可以用两个比较简单的字来称呼这类人。
智障。
“我实在是太爱他了。”青竹绮罗对着没有人的前方说,“只有他不会被我的异能力影响。”
国木田皱眉:“青竹绮罗小姐,你现在解除自己的异能力,或许还能减轻责罚,我已经通知军警了,看在错误还没有扩大的份上,收手吧。”
“是吗?”青竹用毫无情感的语气应了一句。
国木田有点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咖啡厅的玻璃窗碎了。比声音更快到来的是子弹,他完全是凭借着多年的本能,放低身姿在地上滚了几圈,躲开了那些子弹。
“可恶!”
子弹也同样波及到你。你用尽全力往后一蹬,拖着毫无知觉的咖啡厅老板往里面倒。
枪战。
下辈子也不想体验的东西出现了。
国木田翻滚的时候就已经用异能力给自己变了一把枪,在躲避的间隙朝外面射击。青竹绮罗不知道在来的路上控制了多少人,完全是随机挑选的,国木田在人群里看见了mafia的人,也看见了值班的军警,甚至还看见了隔壁上学的高中生。有一个还是常来咖啡厅的顾客,经常挽着女朋友的手一起来这儿吃甜点。
他没办法对无辜的人下手。
“青竹绮罗!”他的愤怒只能往这个人身上去,而她只回了一声轻笑。
青竹绮罗自己也不太好受,异能力并非没有消耗,埋下种子,徐徐图之是不难的,短时间强行操控那么多人,她是第一次尝试。
抹了那么浓的妆,又何尝不是在掩饰自己脸色的苍白呢?
但她想用最壮烈的形式出现在那个人的视野里。
她想让他永远地记住自己。
为此,不择手段。
“对不起。”
你低声说。
你的手在颤抖,你的声音也在颤抖。
刀刃破开肉的感觉很奇怪,和做菜是切猪肉的感觉是不一样的。眼前的生命是活的,是一个活着的人。而你,把刀刃送进了青竹绮罗的身体。
你整个人都在颤抖了。
什么都不敢看,什么都不敢想。
“真的对不起。”
你摔倒在地上的时候,一把餐刀落在身边。你先是用餐刀让老板对你松手。下手的时候你是闭着眼睛的,心里默念了无数遍:与谢野一定可以救回这些伤的。
而后用尽全力刺了下去。
鲜血是温热的,落到冰冷的手指上,烫得人发抖。
之后你看见国木田独步在玻璃渣子里躲避,手臂被子弹贯穿,却又不能对外面那群发疯的普通人下手的场面。国木田在流血,而外面那些人没有理智,随意踩踏,早就造成了混乱。你恍惚间听见了其他军警的声音,还有楼上的其他社员的声音。每分每秒,事态都在往更严重的地方去。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就在你面前。
于是这个想法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你脑海里:去阻止她吧。
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问题。
也不算是问题。
因为在想法出现的那一刻,你已经在心里有了答案。
是的,你是废物,你害怕血,做饭的时候杀一条鱼都要闭着眼睛用刀背混乱拍好多下,在手中结束任何生命都有一种奇怪的罪恶感,即使是必须的。
你可以大声承认自己是废,毫不犹豫地向他人展示自己的软弱,偶尔还会对可怜的小生命产生怜悯。就是说,甚至可能,会被人骂圣母的那种。
但是。
你今天决定,并已经实施。
将刀子捅进了一个活人的身体。
鲜血从她身体里涌出来,带走了生命的热度。
你觉得自己的什么东西也被带走了,没有力气思考,感觉很热,又感觉很冷,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的。
甚至连后悔的力气都没有了。
“水岛川你”国木田显然是最惊讶的那个,但他愣了一下,马上把视线转移到太宰治身上。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