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怀瑾捧着个盘子走了进来,躬身道:“小姐,你要的衣服。”
姜沉鱼点点头,将盘上的丝巾扯去,示意怀瑾将盘子递到他面前,说道:“距宫宴还有一个时辰,你快去更衣,一炷香时间后,我们在此集合,一起出发。”
江晚衣望着盘上的衣服怔了一下:“你……为我准备的衣服?”
怀瑾笑道:“我家小姐说,侯爷许是喜欢青色,所以穿的清一水的青衫,本是极雅的,但是今晚是宫宴,又是来给主人家拜寿的,穿得过素怕失礼,所以,就另外准备了身袍子给侯爷。侯爷看看,喜不喜欢?”
乌木托盘上,绛紫色长袍水般光滑,衣襟与袖口处都用极细致的银丝绣着云海翱翔仙鹤图,配上银丝编成的镂空盘龙腰带,再饰以朱红色的暖玉竹节佩。不必上身,江晚衣就已知道,这套衣衫非常适合自己。
姜沉鱼道:“阿虞僭越了。”
“哪里,是我思考欠妥,还要多谢你提醒我。”
“如此阿虞先行告退。”姜沉鱼说着,同怀瑾一起转身走出花厅,途径某房间,见一侍女在门外咬唇踌躇,满脸为难之色,便问道,“怎么了?”
该侍女回头看见她,如见救星:“阿虞姑娘你来得正好,将军不肯更衣……”
沉鱼看了眼她手里的衣衫,又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道:“给我。”
侍女将衣衫交给她,怀瑾刚待开口,沉鱼“嘘”了一声,抬手敲了敲门,门内并无回应,她便开门走了进去。
夕阳半掩,布置精美的房间里,潘方盘膝而坐,凝望着墙上的一幅画,仿若老僧坐定。
而画像里,画的正是秦娘。
沉鱼抿了抿唇,走过去将衣服放到桌上,然后也望着那幅画,沉声道:“不像。”
潘方原本平静无波的脸,被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击出了涟漪,抬眼朝她望来。
沉鱼冲他一笑:“这幅画画得不怎么像呢。我记得秦先生的下巴要更尖一些,左眼下一分处,还有颗小痣。”
潘方目露惊讶之色。
沉鱼继续道:“那是我平生听过的最好的一出书,只是当时不知,竟成唯一。绝世风华,历历在目,余音绕梁,犹在耳旁。”
潘方的目光又复黯淡,被勾起了伤心事,越发显得沉郁。
沉鱼道:“这幅画……将军是找人画的么?”
潘方“嗯”了一声。
“粗墨浅笔,所绘出的不及真人之万一。将军如不嫌弃,阿虞愿画一幅秦先生的画像,虽不敢自夸吴带曹衣,但应该能比这幅像上几分。”
潘方眉毛微颤,竟激动而起道:“当真?”
姜沉鱼微笑:“阿虞怎敢欺瞒将军?只不过,现在要请将军帮个小忙,换上这套衣服,莫教旁人为难。”说着将衣服递到他面前。
潘方看了一眼那套衣服,又看了看她,二话不说接过衣服就进内室更衣。姜沉鱼呼出口气,转身走出去,怀瑾在外等候,见状问道:“如何?”
姜沉鱼对先前那侍女道:“将军更完衣后,你催他来前厅集合,别误了时辰。”
“是。”
她转身继续前行,怀瑾连忙跟住,边走边道:“小姐,咱们现在回房吗?”
“回房做什么?”
“啊?侯爷和将军都在更衣梳洗了,难道小姐不跟着打扮一下吗?”
“没那个必要。第一,因为我不是主角,也不敢成为今晚的主角;第二……”说到这里,她停步,回头朝怀瑾眨眼一笑,“脸上这么大一个疤,要再费心在衣服首饰上面,那可真是丑人多作怪了。”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映上她的脸庞,暗红色的疤印显得越发鲜明,与之前用兰芯草涂抹时有所不同的是,色斑深浅不一,而且隐透出些许青筋,显得更加自然。
“东璧侯给的药果然神奇啊……”姜沉鱼忍不住感慨。最神奇的是,那种药水一碰触到肌肤,就立刻生效,用水无法洗去,要等待三日药效过后,方才褪淡,且褪后皮肤比之前的还要光净白皙。以三日之丑,换长年之美,此药若流传出去,不知会被那些贵妇名媛们争成什么样子呢……
她想着想着,不知怎的一个想法就蹦了出来——咦?也许……这种药水曦禾也曾用过?
夜幕初临,华灯四起。
千余支火把,照映着偌大的露天广场,中间铺了块极大的地毯,毯上绣着金蛇图腾和祥云花纹,除了北首的主席之外,西东各放三张客席,坐在东上首的是江晚衣,其次潘方,下首姜沉鱼;而坐在西上首的则是宜王,其旁边两个位置都空着。
听闻燕国的使者还没有到,那么那两张空位,又是留给谁的?
再看主席上,也只坐了两个皇子,不但程王没有出现,太子也没出现。
姜沉鱼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沉吟不语。
倒是颐非,依旧那么热络地招呼众人:“来来来,时辰不早,咱们也都饿了,就边吃边等,不必客气。这些都是小王精心为各位贵客挑选的菜肴,别的不说,光为抓这盅龙凤羹里的五色蛇王,就花费了好些工夫,快趁热尝,趁热尝……”说着,亲自盛在小碗中,命宫女送到各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