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转向江晚衣道:“侯爷累吗?如果侯爷感到疲倦,就请先回房休息吧。因为,我下得很慢,虽然是一局而已,但是没准儿会到天亮也下不完呢。”
江晚衣还未回答,姜沉鱼已笑道:“师兄对棋艺一窍不通,要他留在这里,对他可是折磨啊。”
江晚衣歉然道:“自小愚钝,遇到这些需要动脑算计的就很头疼。所以,请恕我不能奉陪了。”
“那好。梅姨,送侯爷回去。”
梅姨送走了江晚衣后,姜沉鱼看着棋盘,再看看钵里的棋子,正在思忖该如何跟一个盲人下棋时,杜鹃开口道:“我眼睛不便,就要劳烦姑娘帮我摆子了。”
“哪里的话,应该的。”
“那么,不介意的话,让我先走好吗?”
“当然可以。”
“好,那么第一步就是——”杜鹃深吸口气,缓缓道,“天元。”
姜沉鱼豁然一惊。
江晚衣跟着梅姨走出西院,一阵大风突然吹来,手中的纸伞伞骨顿时断了两根,大雨一下子灌下来,瞬间就湿了大片衣襟。
“好大的雨。”他感慨道。
“是啊,”梅姨在身后幽幽道,“今晚上这雨,是停不了喽……”
江晚衣听她声调怪异,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正好一道霹雳划过浓夜,照得梅姨的脸一片青蓝,原本慈眉善目的五官,也被阴影扭曲得变了形。
“你……”江晚衣没能说完下面的话,后颈突然受到重重一击,晕迷倒地。
烦躁的脚步声,从左至右,又从右返左,如此重复了好几次,细细碎碎。
姬婴的眉毛动了动,自书间抬起眼来,望着声音来源处轻叹道:“你吵到我了,小采。”
噪音的制造者——薛采,这才停下踱步,回身一脸警惕地说道:“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姬婴将手中的书翻过一页。
相比他的云淡风轻,薛采则显得异常浮躁:“如果我知道是什么问题,就不是问题了。”说完走到窗边,啪地推开窗子,外面的风雨顿时哗啦啦吹进来,案上的纸张四下飞散。
“你闻!”
“闻什么?”
“你不觉得,这些花香得太过分了吗?”
姬婴忍不住笑了,抬起一只手轻摩眉梢:“我竟不知——原来你还讨厌花。”
薛采嘟囔了一声。
“和你不同,我喜欢花。”姬婴索性合上书本,起身也走到窗边,望着夜雨中依然怒放的花卉,眼神温软,“我觉得花是一种很奇妙的生物:它们最初只是普通的叶芽,毫无特点,也不起眼,但是一旦绽放,就会美丽尽展,显得格外与众不同;而且那美丽又很快就会凋零,本来是遗憾,却因为会结出最最重要的果实而有了另一种高度上的价值……”说到这里他停了一停,眸色深深,似有氤氲,如夜月下雾气弥漫的幽湖,令人看不出真实的表情。
片刻后,姬婴轻轻将窗合上,低声道:“不过你说得对,此处的花……的确香得有些过分了。”
薛采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轻哼道:“是吧?没想到,卫玉衡的胆子还挺大的。”
“未必见得就是他。”姬婴走回案旁,以食指轻叩桌沿,低头沉吟。
薛采用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他。
姬婴侧头,看见他这副跃跃欲试的神情,不禁笑了:“考考你,当一个人身陷困境时,该怎么办?”
“判断目前的困境究竟是什么,以及怎么脱离困境。”
“那么,依你看,目前的困境是什么?”
“此地诡异,不宜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