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皇子!”
“父亲!”姜沉鱼终于忍不住,厉声叫了起来,“就算你不拿画月当你的女儿,可她永远是我最最至亲的姐姐!”
“我是为了你啊!沉鱼!”姜仲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声道,“你进宫时间尚短,如此年纪就当上了璧国的皇后,这本是你的福气,但现在皇上病成那个样子,而你又没有子嗣可以依靠,现在固然可以临朝听政,但以后呢?万一皇上有所不测,你怎么办?沉鱼!这个孩子不仅仅对璧国来说非常重要,对你来说,更是重中之重啊!”
姜沉鱼心头一阵乱跳,其实父亲说的她又何尝不知道,虽然她现在可以仗着昭尹变成了个活死人而为所欲为,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曦禾已经死了,就证明那种毒药终归是会死人的,一旦昭尹也死了,她这个皇后的地位也就跟着不保,所以,如果能有一个孩子傍身,一切就都会迎刃而解。可是……可是……
“可是父亲……我的未来,可以有无数种可能、无数个机会,让我用其他的方式去弥补和挽救,而画月……只有一个啊……”
这就是她为什么坚持要保大人的原因。
别说昭尹现在还没有死,就算他有一天突然死了,事在人为,她不信凭借她的能力和势力,就一定控制不了时局,就一定要黯然退场。
但如果画月死在了这里,那么就彻彻底底地没了。
她已经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人走掉了,那些是无可选择,但这一个,可以选择,她就一定要争一争!
“保大人!”她对江淮,做出了最后的命令。
江淮看了面色如土但没再说话的姜仲一眼后,转身,进了产房。
接下去的时间就变成了一场十足的酷刑。
画月的呻吟时断时续,虚弱得像是下一刻就会再也发不出来,而宫女们进进出出得更加频急,整个场景显得好乱,令得人心里也更加紊乱。
就这样,过去了整整两个时辰后,一声婴儿的啼哭宣告了一切的结束。
江淮满头大汗衣衫俱湿地走了出来,颤声道:“幸不辱命……”
姜沉鱼和姜仲异口同声道:“保的是大人还是孩子?”
“回娘娘和国丈爷,贵人生的是位皇子,母子平安。”
姜沉鱼顿时觉得整个人虚脱了,双腿一软,瘫倒在了椅子上。
晶莹的眼泪,从眼眶中欣然落下,原来这一次,老天爷,没再残酷地对她。
太好了……姐姐……太好了……
半个时辰后,宫女们收拾完了产房,领着姜沉鱼走进去。看见床上虽然脸色如纸但明显还“活着”的姜画月时,姜沉鱼由衷地从心里笑出来,轻唤道:“姐姐……”还待说些恭贺的话,就见姜画月颤颤地朝她伸出手,她连忙上前握住,坐到了床边。
明明非常虚弱、明明连出声都很困难的姜画月,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忽然坐起来一把将她抱住,紧紧地抱住。
姜沉鱼愣住了:“姐姐?”
“沉鱼……”姜画月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道,“谢谢。”
“姐姐……”
“谢谢!沉鱼,谢谢!谢谢!谢谢……”姜画月一连说了好几声谢谢,声音一次比一次大,到了最后,几乎是在呐喊一般,“我……听见了……谢谢……”
她……听到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么危急的关头画月竟然能听到自己和父亲的争执,但无疑的,这一番争执令画月最终变回了她所熟悉的那个姐姐。那个喜欢她、疼爱她,处处都想着她的姐姐。
一切原来都可以回到原点。
回到最期冀的状态。
当姜沉鱼从嘉宁宫再次走出来时,已经是夜晚亥时。
星稀月淡晚风清,也许是因为心情愉悦的缘故,皇宫里的风景看起来也变得格外美丽。她深吸口气,揉着有些酸涩的手腕,刚想回寝宫,却在嘉宁宫外,看到了薛采。
薛采站在路旁的一株柏树下,仿佛已经站了许久。
“你怎么在这儿?”姜沉鱼有些奇怪,“不回家?”都这么晚了。
薛采依旧是一如既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般的人与人对视,通常是因为自己准备开口说话。而他倒好,与人对视,为的是让对方主动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