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吟的语气与平时区别极大,神情带笑,可语调平平,重绵再迟钝,也能听出其中的不愉快。
他从来没对她用这种语气说话,从来都是轻声细语的,哪曾生过气。
她一时不理解,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有些无措地站着。
光是站在原地,手里拿着一瓶药粉,抿着唇,便显出几分委屈,像在问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凶,她不过是给傀儡上个药。
容吟话一出口,看到她的反应,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情绪的反常,他压下莫名的情绪,往她的方向走过去。
越来越近,重绵眉头一紧,有些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要说些责怪的话。
尽管她尚不清楚到底做错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他来做什么,但光靠脑补,便已想象出一副老师痛骂学生的场景。
在学校,她最怕老师喊她去办公室了。
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袭上心头,重绵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容吟见她反应,眉头一动:“你为何往后退?”
重绵试探着,答非所问:“我什么都没做。”
容吟皱着眉头:“……这与你后退有何关系?”
重绵语气委屈:“你别骂我。”
两人的对话,完全前言不搭后语,各说各话。
意识到这点,他笑容里的凉意骤散,忍不住笑:“你又在胡思乱想了。”
然后,为了防止她误会,他解释了一句:“我不是来骂你。”
重绵怀疑地看着他:“那你这么忙,来这里干嘛?”
“还有,刚才的语气真的很凶。”
“你还皱眉了。”
重绵噼里啪啦说出三个理由,有模有样地帮他分析了起来,说得容吟哑口无言,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般,理由还挺充分。
但他确实不是这个意思,容吟语气放轻放柔:“没有这回事。”
重绵瞥了他一眼:“那你想什么?”
他的脑子里划过她正打算帮傀儡上药的画面,刚才,一股郁气从心底生出,他向来克制,头一回将心底产生的不愉快暴露出来。
见他半天不吭声,重绵疑惑:“?”
容吟扯起嘴角,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一动未动的傀儡,掩饰般地垂下眸,突然说了句:“傀儡不需要上药。”
话题转得相当生硬,重绵:“……”
容吟看着她笑:“……”
两人对视了一眼,她挠了挠脸颊,一时没话说,本来就是随口一问,他不愿说就算了。
重绵指了指傀儡:“为何不需要上药,他的伤口还在流血?”
容吟不动声色地从她手中拿走瓷瓶:“他不是人,会自己愈合。”
重绵惊叹:“真厉害啊。”
容吟抿了抿唇,没接话,向傀儡一号淡淡说了句:“进屋去。”
重绵:“你不是说让他陪我吗?”
她把傀儡一号当成了智能玩偶,一时间,还想与他玩一会儿。
傀儡一号动作僵硬,慢慢往屋内走,容吟的笑有一瞬间维持不下去了,斜上方的太阳流泻下金灿灿的阳光,他周身都是圣洁而优雅的光芒,唯有垂着眸子时,眼睛下方打出暗色的阴影。
他敛眉,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沉默,但她好像完全没意识到,盯着屋子里傀儡一号不放,脸上流露出一丝可惜的意味。
他见了,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往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