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温柔男二真香 越元冬 3808 字 3个月前

他顿时明白,琼华露不对劲。

强行压制体内的魔气,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体内翻搅的魔气反而愈发浓郁。

魔气滋生,围绕着他的屋子。

连普通丫鬟家仆都能看见屋子周边的紫色魔气,邪佞吓人,暗含毁灭的力量。

凌虚剑宗的宗主和御清真人进入东洲后,离都城尚有百里距离,很快发觉前方有魔族现世。

自魔尊陨灭后,魔尊旗下左右护法和大将,全都被赶杀殆尽,其余魔物囿于冥罗境,苟延残喘不足为惧。

宗主和御清真人面色凝重,迅速赶往魔气所在位置。

他们踢开屋门,看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倒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得吓人,一双红眸如血,透出一股凛然妖异。

两人看不到,一个纤细的姑娘扑在男子上方,想要抱住他,可她的身体直接穿过虚无,无法接触。

这是他的过去,重绵只能旁观。

她眼睁睁看见宗主提剑,意欲一剑击杀这个未拜师的弟子。

容吟仍在滔天魔力中挣扎,感受到杀气后,他睁开眼,冰冷无情的目光落到了来人身上。

两人皆感受到让人战栗的恐惧。

传言中的上古魔尊,和他竟有一瞬间的重合。

这种可怕的联想,令宗主毫不犹豫上前,握住长剑直直落下。

与此同时,觉察到生命危机,霜叶剑铮鸣一声,飞到容吟手中。

他以剑相抵,翻身而起。

容吟与宗主在屋里打了起来,不到一刻,屋子坍塌,房檐家具化为齑粉。

应对气势汹汹的强攻,容吟采取了防守的姿态,尽管他的神色冷漠,可他并未下死手,无意识中抗拒杀人。

御清真人站在旁边看了一会,未参与这场战斗。

他心中思忖,容吟本来是宗主内定的亲传弟子,天赋甚佳,如今不知什么缘由,竟然一朝入魔。

倘若是崇尚力量,天生邪恶之辈,又怎会一次又一次退让?

其中必有隐情。

御清真人断定结论后,与宗主协力击倒他,等宗主要下死手时,他出手制止。

“入魔原因还未查清,等水落石出,再处置他也来得及。”

宗主收剑,沉吟片刻,同意了。

后来发生的事,重绵忍着怒气看。

家仆惊恐之下,果不其然爆出这事是云思烟幕后指使。

容岸大为震怒,将云思烟赶出容家,家法伺候容修齐,让他跪拜祠堂,以示惩罚。

宗主在御清真人的劝说下,打消了杀死容吟的念头,二人合力封印容吟体内的妄生莲。

最后,以御清真人的亲传弟子身份,将他带回门派。

一来是监禁,二来是避免封印松动后,危害苍生。

容吟苏醒后,出神了很久,听到御清真人摇头叹息:“妄生莲入体后无法取出,可能会随你一辈子。”

他唇色苍白:“弟子明白。”

御清真人吩咐:“从今日后,有两大禁令不可犯,一是不可沾染情爱,情感的滋生往往会牵动心魔,冲击封印。二是不能习武,任务与武力相关的修炼术法,皆不可用。”

前者对此时的容吟来说,无可无不可,但后者,让他放弃嗜如生命的存在,就像被利刃剜心。

凌虚剑宗的风很大,吹得他的袖口狂舞,他艰难地动了动唇,最后只说出四个字:“弟子遵命。”

看见这一幕,重绵隔着空气,虚空抓住他的袖口。

他低头看地,闭上了眼睛。

容吟开始学习医术,他一向聪颖绝伦,做什么事都快,天赋高得惊人。

他过上了与以前很不一样的生活,吹雪峰竹屋,九曲峰课堂,两点一线来回奔波,认识了很多朋友,也学会了种灵植,挑拣药材,炼药等等基本功。

放弃剑术,似乎对他来说,不算一件特别大的打击。

可重绵发现,他会趁大家入睡,御清真人闭关时,半夜偷偷炼剑。

霜叶剑在月光下发出泠泠寒光,其势骤如闪电,让人想起那晚斩杀万千魔物的风采。

这些小动静,瞒不住宗主和御清真人的眼睛。

宗主冷冷道:“他若不肯放弃剑术,便扔进冥罗境。”

御清真人不愿意,他怜悯他的遭遇,又惋惜当年一剑惊天下的天才剑修,落得个连自由身都没有。

宗主眯眼,等他的态度。

御清真人沉默了很久,明白宗主无法容忍封印破解的万分之一可能性,忍不住长叹一声。

“给他的双手下禁制,让他再也无法碰剑。”

容吟的双手被废了。

他的手依然修长如玉,可是再也不能提剑。

重绵看到他一次又一次捡起剑,每次提剑像是遭受巨大的痛楚,全身疼得颤抖。

最后,他放弃了,低垂眼睫,望着地上的本命剑。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觉得他的背脊挺得很直,像是无法被外力击倒的高树。

这道禁制是凌虚剑宗惩治罪无可赦的弟子,关押进秘牢前的一道流程,用来防止犯人逃出牢笼。

手指虽与常人无异,可以弯曲,可以做事,却唯独不能提剑。

一旦触到剑身,将感受到活剐的痛楚。

不出意外,他这辈子碰不了霜叶剑。

在那之后,容吟将霜叶剑封藏,换上医术典籍;酒杯扔了,换上茶杯。

日子照旧,和以前一样,又好像不一样。

重绵发现,他变得更加沉静寂然了,情绪内敛,很少旁人面前流露真实的想法。

他谦和有礼,弟子们都不知道他的身上发生了何种折磨,只觉得容师兄的笑容比以前多了,更温和更有礼。

旁人遇到打击,只会沉溺痛苦,深陷沼泽不能自拔,而他怎么就愈发坚韧,经历过挣扎和痛苦后,仍然能够面带笑容。

重绵突然觉得这份温柔,好像变得更为沉重,带着血牵动肉,是血淋淋的。

时光飞速,三百年一晃而过,直到她自己的出现,事情开始变得让人尴尬了。

上帝视角的旁观,不免将自己的表情和行动研究得更为细致透彻。

这会儿另一个自己脸红了,重绵心道,能不能稍微克制一点。

那会儿另一个自己委屈巴巴快哭了,重绵又想,这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

那一日失眠睡不着觉,他为她弹琴,白日一早,在屋子里用特别炼制的药水泡手泡了半个时辰。

看到这一幕,重绵鼻子又酸了。

三百年来,每次他用手过度,禁制的后遗症发作,手骨将疼痛难忍。

重绵无法亲身感受,不知道有多疼,可像他这样坚韧的人都白了脸,该是很疼很疼的。

他忍了一段时间,等医术学得炉火纯青了,为自己研究出一份药水,来缓解疼痛。

在这一刻,憋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克制不住,她的喉咙冒出一声哽咽。

用手揉了揉眼睛,触到了湿濡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