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情认识对方,他是跟郝宿同届的学生,一个相当有魅力的人。
如果他对郝宿没有生出任何绮念,站在一个绝对公允的位置上,恐怕也会觉得两人的各方面条件都很相配。
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范情没有立刻阻止对方。他自虐一般地站在郝宿看不到的地方,目睹着,听着对方向郝宿的表白。
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光明正大地向郝宿表达自己的感情,向他说出我喜欢你,唯独他不可以。有那么一刻,范情觉得自己和跟郝宿表白的人重叠到了一起。
是他在向他表达爱意。
然后他就听到了郝宿毫不犹豫地拒绝,不带丝毫情感的。
“抱歉,我不喜欢男生。”
他向他下达了最残忍的宣判,令他坠入地狱,让他在刹那之间,被寒冰包围。
范情当时的表情比向郝宿表白的男生还要糟糕,整个人摇摇欲坠,脸色煞白,如同失去了所有的支撑力。
也正是郝宿的回答,让他坚定了出国的想法。
在被裴廷秋提醒到的时候,范情就动了这个念头。继续待在郝宿身边的话,他总有一天要因为忍受不住嫉妒,对郝宿做出不应该的事情。
可深夜里,只要一想到将来对方会和哪个女孩子在一起,范情就痛得连呼吸都发颤。
他们之间横亘的不但是身份,还有性取向。
他没办法逼迫一个不喜欢男生的人喜欢自己,更何况范情也不舍得逼郝宿。
他那么疼他,只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都捧到他面前来。
在定下计划以后,范情就给自己立下了一个规矩,以后不可以离郝宿太近。
想法总要跟实际背道而驰,哪怕只是郝宿的信息,都要令他心神晃荡。原本他并不想要让郝宿来找自己的,来俱乐部就是努力消减不该有的想法,郝宿过来的话只会使他功亏一篑。
就连被对方多看一眼……
可想要跟郝宿相处的念头还是占据了上风,以至于他在思考了两分钟以后,手指还是不由自主地按下了位置共享。
范情告诉自己,就当是出国之前短暂的放纵吧。所以他今天在面对郝宿时,都是三个月之前的模样。
镜子里的人已经换上了一身新的衣服,从头到脚,都充满了绝对的冰冷禁欲。
然而他的眼神却暴露了一切,发热不止的脸颊更是。
终于,又一个颤意,房门恰好在这时被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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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宿给范情发完消息后,就拿着干净衣服去了另一间浴室。他不像范情还要等一会反应下去,简单冲洗过后就出来了。
同一时刻,范情也走出了浴室,并给他回复了一条消息。
郝宿给范情发的消息是告诉对方自己去洗澡了,范情表示自己也在浴室。
他大概没有想到郝宿会出来得那么快,因此在看到对方问他房间号的时候,直接就打了一个17出来。
郝宿在19间,距离范情不过几步路之遥。
他很快熄灭了手机屏幕往外走去,只是才出门就碰到了已经缓过来的裴廷秋。
“弟弟,你洗好了吗?”
“嗯,右边有几间都是空的,你可以进去。”
“好嘞。”裴廷秋一笑,又想起了派对的事情,“对了,你想要冲浪吗?到时候我提前让人找几个教练,大家都可以玩玩。”
冲浪是需要一定技术的,恰好,郝宿很会。之前那些世界的时候,他曾经跟范情一起玩过。
想到什么,郝宿的眼里带着点意味不明。
“好啊。”他说。
“喝酒吗?我再准备点香槟,或者红酒。”裴廷秋讲到这里顿了顿,琢磨着郝宿都已经成年了,范情应该会允许对方喝的吧?实在不行,他再单独准备一点饮料。
郝宿没有回答,而是突然问了一句:“哥哥会喝酒吗?”
“范情?这我可得好好跟你说说了。”
裴廷秋将手里的花衬衫捏了捏,脸上透着神秘。
“别看你哥平时清清冷冷,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实际上他可会喝酒了。”
“就我家那瓶红的,度数特别高,我爸那种经常喝酒的都来不了几杯,你哥愣是喝完了,还一点醉意都没有。”
“是什么时候喝的?”
“就……大概两三个月前吧。”
又是相同的时间节点,亲爱的哥哥在意识到自己对弟弟的控制欲逐渐上升,并且无可抑制时,终于开始准备逃避了。
浓重的感情让他透不过气,所以在好友家里以酗酒的方式发泄着。
“宿主。”系统突然上线,“经检测,您在这个世界的身体没办法过量摄入酒精。”
越来越多的任务完成以后,系统对郝宿的态度似乎也越亲近。它主动冒出来提醒了郝宿一句,以免对方不知道,酒喝多了身体难受。
“我知道了,谢谢。”
真有意思,这个世界当中,他跟范情的情况反了过来,不能喝酒的人变成了他自己。
系统没说话,只是下线以后在自己的空间里飘了两下。
那颗一直被郝宿带着穿梭时空的红豆也始终保留在这里,现在竟然开始泛出莹亮的光泽来。温温热的,令整个系统空间都置在一种无比舒适的温暖当中。
裴廷秋的声音还在继续:“反正你哥的酒量很好,能把许多人喝趴下。不过他那个人很有自制力,平常在外面不会轻易喝酒,不用担心。”
他将郝宿的问题当成是对范情的担心,额外说了一句。
说完派对的话题,裴廷秋又随便聊了几句其它话,便抱着衣服走了。
郝宿将脏衣服收好,去了17号房。房门单薄,站在门口,只需要凝神细听,范情的低.喘便落进了耳里。
对方来得实在匆忙,连最外面的门都没有锁上,看得出来当时的情况究竟有多紧急。郝宿等里面的声音歇了,才将门把手往下压住。
房门“嗒”的一声,便被推开了,露|出里面穿戴一新的人。
他顶着那样不容侵|犯的模样,却满目痴迷,闻着属于郝宿的味道,以至于身体都在打.颤。
漂亮又想让人摧毁的。
郝宿太熟悉范情这副模样了,每回人在他怀里的时候,都要像吸猫薄荷似的。
最激.动的时候,连理智都没有半分,只一味地被他摆弄着。
四目相对的时候,范情清醒得彻底,同时也冷得彻底。
一切不能被放到明面上的龌龊心思突然从一条小小的毛巾上面暴.露.了出来,被郝宿亲眼目睹。
他慌张地抬起了头,脸上所有的颜色几乎在瞬间全部退了下去,惨白的。
郝宿看到了,他看到了他可鄙下作的举动。
要怎么办?
他会厌恶地走过来,质问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吗?
还是干脆带上门,一言不发地离开?
范情聪明的大脑在这一刻竟然不能找出一个完美的理由来解释自己丝毫不符合常态的举动。
他只是僵在那里,于绝对的冰冷之下,透出只有郝宿能够看得出来的脆弱无助。
更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