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开口的金丹修士胡璘将剑端一抖,寒光铡铡,“我族中之人今早已经指认,奉劝二位还是老老实实随我们回去见家主!”
“去见?”江荇之品着措辞。
为首两名金丹对视一眼,随即不再浪费时间。胡璘沉眉,“上!”
施令一下,七人同时围攻而来。对方虽然只有两人,但他们丝毫没有大意,一出手就是绝杀。
轰隆!平整的街道因着这阵灵力波动寸寸碎裂,石块都飞蹦起来。然而还未近身,七人便像是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唔啊!”身体不可控制地齐齐倒飞而出。
打过去的攻击也全都消失不见,如沉泥铁牛。
站在街道中央的两道身影一动未动,只有衣角被气流卷起,翩然轻擦。
胡璘站定后还喘粗气,心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他定了定神,又扬手扔出一条缚神索——玄阶中品的法器,非出窍以上不可逃脱。
咻!缚神索如一条金蛇凌空飞蹿而来,江荇之轻轻抬手。
在一众修士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那条能捆住出窍大能的法器转眼化为齑粉。
街道上是死一般的寂静。
出、出窍以上的大人物,怎么会在洵阳城?
清晨的风吹过灰白的路面,卷走了簌簌齑粉,空气中似乎还残留了几丝蒸糕的香甜。
隐隐外放的威压之下,筑基的几名修士双腿抖得厉害,胡璘勉强稳下心神,一张嘴开开合合,半晌却发不出声音。
僵持的氛围中,江荇之笑了笑,衬着他那张吃得红扑扑的脸,看着相当亲和,“是‘去见’,还是‘有请’?”
·
商家名下的典当行遍布九州,能称得上是九州首富。九州之内皆有分支,而本家则位于距离洵阳城千里之外的瞿州。
瞿州不同于洵阳城,宽阔的护城河围绕着高耸的城墙静静流淌,城中塔楼林立,市井繁华。城池中心的街道更是地价千金,而商家宏大的宅院就坐落于寸土寸金的市井之间。
江荇之和钟酩随一行人抵达瞿州时已是晌午,随行大多为筑基期的修士,脚程还是太慢。
这会儿胡璘几人对待他们的态度已完全转变。
刚入了城,便有一架奢华的马车停在城门口,拉车的骏马油光水滑,风一吹车厢内还飘出阵阵香风。
胡璘同江荇之介绍,“这是家主为二位大人准备的,先前是在下会错意才动了手,多有得罪。”
自古商人最会审时度势,对方态度的转变也在情理之中。
江荇之看胡璘背锅背得自觉,没有拒绝这白来的示好,“有劳。”
他说着抬步要上马车,一旁小厮上前便准备搭把手。还未近身,眼前黑影一晃,就看随行而来的黑衣男人站在了前者身旁。
钟酩挡在小厮跟前,拎着江荇之的胳膊一提,宽厚的手掌裹着胳膊肘,相当利索地挟人进了马车。
江荇之:……?
帘子一放,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走”。
乌黑油亮的宝马嘚嘚迈开马蹄,车轱辘碾过青石街道。
江荇之坐在马车里,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胳膊,“得亏我是个大男人,若换作哪位姑娘被阁下这样提溜,恐怕得伤筋动骨。”
钟酩靠在车厢内,“不会。”
江荇之想了想,“也对,对待小姑娘肯定得温柔一些。”
钟酩皱起眉,正打算解释些什么,就听江荇之说,“不过阁下对叩月宗的事比我还急,莫非仇家就在那里?”
话头顿住,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瞥向他,“或许吧。”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饶是心大如江荇之都哽了一下:既然是血海深仇,要不还是稍微上点心?
不过念及交情有限,江荇之没再深入这个话题。马车平稳地朝前行进着,他趁着这个时间同留在洵阳郊外的诛严传了个讯息。
大意是自己已离开洵阳城,叫对方有急事提前传讯,不然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空间有限的马车里只有江荇之和钟酩两个人,他传讯时没有避开后者,待挂断传讯才听对面传来淡淡一声,“你很中意他?”
江荇之收好传讯石,“毕竟是重……出江湖后认识的第二个人,就当是帮人帮到底。”
钟酩揣着胳膊哼笑一声,意味不明。
江荇之打量他几眼,忽而笑道,“柏兄,你这样就像是在争宠。”
他说完就准备好等着对面的嗤笑嘲讽,连怎么接哏都想好了,等了半天却没等来一句反驳。
江荇之,“……”
他紧盯着对面的男人:为什么这么沉默,倒是说点什么!
马车里安静了几息,倏地落下一声轻笑,微妙的气氛终于被打破。江荇之抬眼就见钟酩正勾着嘴角看向自己,“尴尬吗。”
“………”
江荇之深吸一口气,拳头硬了。
·
没过多久,马车在轻晃间停下,抵达了商家宅院。
城中本已足够繁华,进了商府才知何为奢靡。
雕梁画栋,丹楹刻桷。江荇之沿着长廊一路往前走,身侧跟随的两行侍女皆身着薄纱云锦,如飘飘仙云。
江荇之指着他俩泯然众人的衣着问钟酩,“你看,我们像不像护卫?”
钟酩瞥过他冷白的脸,“你不像,你像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