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荇之于一片狼藉中抱起那盏琉璃灯,细细品鉴,“不愧是用百年血灵芝洗过的,跟上了层釉似的。”
钟酩,“的确,气色比你还好。”
江荇之,“……”
江荇之真诚发问,“柏兄,有没有人说过你说话很气人?”
钟酩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他低头看着江荇之,“有,我以前经常惹一个人生气。”
他难得带了点笑意,眸光眷柔。这样的神色,放在如他这般冷峻高傲的人身上,哪怕只是一瞬也足以让人怦然心动。
江荇之看得呼吸一屏,接着舒出一口气:看来,柏兄又在缅怀他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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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阁资源优渥,昏倒的又是阁主,医师灵药双管齐下,后者很快醒过来。
迟御风一醒,起身就要回大殿,旁人劝都劝不住。
——他就是不甘心,花了这么大功夫要夺取神灯之力,怎么能前功尽弃!
一行人陪同着迟御风一道前往大殿,刚踏入殿门,就看江荇之已化为实体。
后者面容恬淡,眼底清明,抱着琉璃灯立在一片废墟中,端得是纤尘不染、龙章凤姿。
立在他身后的玄衣男人抬眼而来,凭空一股压迫力。
迟御风喉头又开始泛甜。
江荇之看向从外面走进来的几人,适时地流露出几分茫然,“这是发生了什么?”
迟御风现在看到前者本能地生出种后怕,他心头梗得厉害,“神灯大人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
江荇之柔弱地按着太阳穴,脚下一偏堪堪被旁边的钟酩扶住,“记不清了……阿座,本尊的头好痛。”
钟酩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迟御风看着他这副扶风弱柳之姿,脑门上的青头包疼得一跳一跳。他咬着后槽牙,“那大人还记得什么?”
江荇之继续表演,“本尊隐约记得,刚才好像做了个噩梦。”
大概是吸纳了凤凰血,他说这话时容光焕发,怀里还抱着盏光可鉴人的琉璃灯,整个人看上去神彩照人。衬着对面衣衫不整、形容狼狈的清风阁众人,一时竟不知刚才做了噩梦的是谁。
迟御风嘴唇发白,不知是气的还是受了刺激,背脊都在微微发抖。
“大人做梦的时候几乎将这石殿夷为平地,就连凤凰血也受了影响,毫无缘由地胡乱攻击。”
江荇之似陷入回忆,片刻突然面露痛苦,状似失控地猛一挥手,呼啦!
一阵疾风猝不及防刮出去,迟御风首当其冲,被掀得倒飞而出,砰!一声摔在地上,差点滚出殿门口。
门口的护法赶紧将自家阁主扶起来。
众长老见状,心头同时一骇:迟御风可是当世仅存的二十余名出窍期强者之一,竟被这看似轻飘飘的一挥手击飞了!
可见上古遗灵之力,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
殿内一时间落针可闻。
迟御风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他刚爬起来,就听前方落下一道质问,“本尊还没问,迟阁主做了什么?为何本尊会失控。”
咯噔!迟御风心中一惊,差点忘了自己才是动乱源头。
他态度立马调转,“迟某是看大人接触凤凰血后陷入了沉睡,赶紧让门中之人为大人在此疗伤。”
一字一句言辞恳切,神色逼真。
他在心底飞快地打着腹稿,要如何去圆这个谎——最好再卖个惨,说是上古血脉相冲差点毁了镇门之宝,从而进行道德绑架……
“难怪如此。”江荇之泰然,“毕竟那滴上古凤凰血是假的。”
迟御风猛然抬头,“这不可能!”
“迟阁主不也是怀疑其真伪,才请本尊来做鉴定?”
江荇之说完真诚地摸着自己心口,“上古血统,童叟无欺。”
钟酩瞥了眼,他隐约记得那是江荇之存放月衔珠的地方……
身旁几名长老目光交错,渐渐由震惊转为怀疑:说不定真是凤凰血有问题?毕竟没看神灯受到什么压制,反而差点走火入魔。
更何况凤凰血还用玉瓶敲晕了阁主,那青头包现在还鼓在脑门儿上。
迟御风闻言差点骂声脏话:放屁的有假,那不过是他的托词!关键面前这几个脑子不清醒的看着还像是信了这鬼话。
一股血气冲上他脑门,迟御风随手抓起一柄烛台,火光映亮了他狰狞的神色,“凤凰血不熔于火、不融于水,一滴可穿金凿石,见血封喉。你们可看好了!”
江荇之,“……”
钟酩,“……”
哇哦。
江荇之礼貌,“请。”
众目睽睽下,迟御风冷哼一声从玉瓶中托出那滴“凤凰血”,往烛火上一烧,“我清风阁堂堂镇门之宝,岂能……”
呼!“凤凰血”一瞬被火包围,烧得呲呲作响。
江荇之看那滴蜡油“啪嗒”就要掉下来,神识一动将它消解。
火光渐熄,烛台上方空无一物。
众长老傻了:假的!
众护法也傻了:假的!
迟御风神魂俱震,目眦尽裂,“本座的凤凰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