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是好,绝无仅有好。”晏画阑仔细嗅闻,意味不明道:“……只是闻起来很熟悉。”
能不熟悉么?这可是霜绛年特制烟味道,简直一模一样。
晏画阑品出了几分蹊跷。
但以他对哥哥心性了解,哥哥绝不会凭空被人欺负了去。
要有好戏看了。
晏画阑对易雪绽放出一个笑容,心里默默给亭亭玉立小仙女端了碗断头饭。
他依次评价了后面丹药,结束评价之后,全部丹药打乱顺序,分别呈送到所有考官面前,等待他们评分。
“安静。”一个时辰之后,裴济朗声道,“现在公布丹会排名——”
上千人会场落针可闻。
“头名,易雪。”
“第二,何六。”
“第三,封铃铃。”
“第四,乐桃情。”
“……”
待他宣读完毕,场中响起庄严鼓乐,仙雾缭绕中,白鹿载着头三名奖赏跃上前来,由仙子依次端送而上。
霜绛年用双手接住了拜月华。
……有了这件神器,他摆脱忘情进程,就完成了一半。
他眼中难掩笑意,旁边易雪看他这副模样,不由心中鄙夷。
不就是一柄捣药杵?她得到“敛境砂”,可是药王宝贝,所有炼丹师梦寐以求神器!
药王裴济见此,心中也不免遗憾。
其实他放出敛境砂,本就是想传给何六这个徒孙,顺便想教导他几手炼丹之法。
可惜何六炼出那一炉丹药,没能得到所有考官认可,拉低了分数。
他掩下遗憾,道:“奖励已经发放。众位可有异议?”
这话不过是走个流程。
名次已定,怎会有变数?
“我有异议。”却听裴鸢白道,“易雪仙子,可否将你丹方借我一看?”
众人都诧异地看向他。
霜绛年心中暗道:来了。
裴鸢白见过他珈曳烟料方子,刚才又看过易雪用他方子炼出来丹药,怎能不起疑心?
“这……”易雪为难道,“丹方是每个丹修独道心血,恐怕不妥。”
裴鸢白真挚道:“只给我一人看,也不可以吗?我发誓绝对不会剽窃你丹方。”
“抱歉,裴仙长。”易雪礼貌道,“丹方这种东西,即便是师长、亲朋、道侣,也不会轻易分享。”
场下有她追随者道:“这裴鸢白也太过无礼,怎能随便要人丹方?莫非是想剽窃他人成果?雪雪太温柔了,若要是我,我才不道歉,不指着鼻子骂他就不错了!”
药王裴济也对爱徒行为颇有不解:“鸢白为何如此询问?”
裴鸢白如实道:“我友……有一个徒弟,何六,丹会之前曾给我看过一张药方。若那药方炼制成丹药,气味、色泽和功效与易雪道友成丹别无二致。”
一语落下,满堂皆惊。
易雪花容失色道:“裴仙长意思是,我剽窃了您爱徒丹方?”
“我并无此意。”裴鸢白道,“只是实在难以解释为何会如此雷同,所以才向仙子问丹方求证。”
易雪:“您说小六弟弟给您看过丹方,可有证据?”
裴鸢白抿唇:“……并无。”
此时霜绛年走过去,嗅了嗅易雪丹药,也故作震惊道:“这分明就是我丹方!我准备了很久,为了切合命题才忍痛没用,你怎么能这么做?”
“你们师徒意思是……我说谎?”易雪楚楚可怜道,“那我问你,小六弟弟,那日你以探病之由偷进我房间,离开后,我写丹方就有被动过痕迹。是不是你看过了?”
不等霜绛年回答,她接着道:“我念在你我情谊,护着你自尊心,没有提及,哪知你今日竟倒打一耙。”
她表现出对失足少年痛心疾首:“没关系,姐姐不会怪你。毕竟你年纪小,经不起诱惑也是有……”
喧闹声大起。
“就说哪来黑马,一个炼丹十年弟子,怎么可能得第二名?怕是靠抄袭才得来!”
“师徒两人合起伙来,专门欺负我们易雪仙子,药宗莫要仗势欺人!”
“抵制剽窃,人人有责!”
“剽窃者滚出修仙界!何六不配当炼丹师!”
群情激奋,声浪如潮,听得晏画阑一惊一乍,坐立不安。
这些人这么生气,不会下来打阿年哥哥吧?
他几次提起心脏,瞥见哥哥入戏颇深模样,又放下心来。
相信哥哥吧,实在不行,他就当场抢人,拿钱封口。
“我偷看姐姐丹方?”霜绛年白了脸,似是因为心虚,嗓音颤抖,“那姐姐可有证据?”
易雪底气颇足:“整个小院、所有过路人都是我证人。”
霜绛年接着放长线:“可说得清是哪一日?”
易雪:“我记得清清楚楚,就是第三场丹会开始前那一日。”
“哦。”霜绛年脸色渐淡,“按照你说辞,我在探病前,根本不可能拿到丹方了?”
易雪隐隐感觉不对。
霜绛年淡淡道:“那为何在我‘剽窃’到丹方前一日,会将同样丹方交给浮玉水榭?”
他展示出了一张票据,标明了时间、内容,还印有浮玉水榭灵印。
浮玉水榭是三界最悠久情报机构,接收各种消息和数据,它们灵印,绝对不可能作伪。
易雪脸色大变。
何六竟然提早留存了证据?!这么一来,她说辞直接不攻自破!
在场众人也纷纷联络浮玉水榭,询问是否有这一回事。
“还真是。”他们面面相觑,“何六名下丹方有两张,都用来治疗心疾,全部免费公开。”
裴鸢白看了方子,起身道:“就是这两张方子,一张能炼出易雪丹药,一张能炼出我徒弟丹药。小六丹会前就给我看过,千真万确!”
药王裴济看看方子,徐徐点头。
易雪脸色越来越白。
“那日去探病,我不小心落了丹方在雪姐姐那里,后来回去取,雪姐姐说没看过,还给了我。”一滴眼泪顺着霜绛年眼角划下,“明明是姐姐偷看我丹方,怎么能反而说是我偷?”
易雪也哭:“我没……”
霜绛年哭得比她更厉害:“雪姐姐,你之前对我那么好,第二场会赛还舍身救我室友。原来是故意接近我,为了窃取丹方才刻意示好!”
易雪:“我不……”
霜绛年一把扑到裴鸢白膝下:“师尊,幸好我为了救世济民,提前把丹方都分享出来了。否则,雪姐姐泼我这一身脏水,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留在修仙界啊!”
裴鸢白何时见过友人落泪,顿时心疼万分,简直都要被气死了,恨不得当场扬着戒尺下去抽易雪掌心。
老好人也不免发怒:“易雪,你血口喷人,其心可诛!”
铁证如山,其它人也回过味来了,对易雪质疑声、谩骂声四起。
“这女人好深心机!若非阴差阳错留了证据,岂不是会被她颠倒黑白?”
“我之前还心疼她手。呸!”
“真不该没弄清楚真相就骂何六。这少年好惨,以后估计不会再信别人了……”
刚才那几个叫“抵制剽窃”叫得最欢,灰溜溜地离开。
易雪脑子嗡嗡一片,万念俱灰。
这是何六特意给她下套。她吃了何六鱼饵,咬了钩,轻易地钓了出来。
完了。全完了。
殿上,裴鸢白对药王深深作揖:“师尊,还请您明鉴!”
裴济沉沉“嗯”了一声。
“易雪,你有三罪。其一,剽窃丹方,有违丹修私德;其二,造谣中伤参会弟子;其三,含血喷人,污蔑药宗仗势欺你。你可知罪?”
化神期强者威压落在她身上,无数指责和厌恶眼神落在她身上。
乐桃情幸灾乐祸,而霜绛年淡然站在那里,甚至懒得看她反应,仿佛在他眼里,她就是一粒微不足道尘埃。
而妖王正在看霜绛年,凤眸弯弯,满是笑意。
“逐出会场!”裴济长袖一甩,“永不得再参与炼丹师大会,永不得踏入药宗一步,药宗弟子永不得与其合作!”
易雪缓缓滑坐在地。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走到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