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画阑眼中战意升腾:“迎战辛夷。”
白鹤忙劝道:“陛下,晋升妖尊要紧,待月后陛下伤势痊愈,再夺王位也不迟。”
“可我已经等不及了。”晏画阑他微微一笑,“我不能负了哥哥对我的好意啊。”
哥哥是为了助他提早破除心魔、及时迎战,才会冒险进入他的心魔幻境。
哥哥呢?怎么从刚才开始就没看见那只小云雀?
晏画阑举目四望,却见霜绛年正虚弱地躺在国师臂弯间,离这边很远。
晏画阑瞬息来到他们身前,眉头拧紧:“他这是……”
“余毒未清。”国师找了个借口。
晏画阑伸手就要来抱哥哥。
国师抬袖挡住:“陛下请去迎战辛夷将军,臣定会医治好他,待陛下凯旋。”
晏画阑一笑,直接问霜绛年道:“你想跟着谁?”
霜绛年自然是不想同这个神秘莫测的国师在一处,但他更怕自己会拖累了晏画阑。
于是他僵了僵,没有出声。
“我知道了。”晏画阑说。
霜绛年以为对方会离开,然而下一秒,他晏画阑被一把捞起,按在怀中。
渡劫的雷云已然凝实,乌青几欲滴出墨汁。九九天雷酝酿完毕,第一道天雷轰然劈落。
晏画阑抬手,青爵从远方飞驰而至,未开扇,只用扇骨,便轻松挡下第一道天雷。
“辛夷如何,雷劫又如何?”他昂首斜睨国师,“我能迎战,亦能护他。用不着无关人等替我操心。”
说罢,他便拥着霜绛年,踏上青爵,乘风飞向断崖谷。
身后雷云紧紧相跟。
“可以变回妖形吗?”晏画阑轻柔地摸过少年的后脑。
霜绛年点头,化作小云雀,藏入晏画阑袖中。
“放心,不会伤着你的。”晏画阑痞痞一笑,“我带你近距离体验妖尊之战。”
断崖谷。
上百只大妖在谷外翘首以盼,不是为了观摩这场毫无悬念的斗法,而是为了亲眼见证旧王被拖下王座、以及新王登基的那一刻。
辛夷已经在这里等待了两个时辰,斗法的另一方却迟迟未至。
不免有妖怀疑:“不会是因为胆怯,临阵逃脱了罢。”
有的唏嘘:“可惜了这一身凤凰血脉。”
谷中,辛夷口中叼着扶桑树的金枝,攀附在直上直下的峭壁间,虎爪深深嵌入岩石。
她倒是坚信晏画阑一定会如约而至,那自信的年轻妖王,唯一拥有的便是勇气。
或许晏画阑还有过人的天资,只不过那天资并未被主人好好利用,而是在怠惰与盲目自大中生了霉。
辛夷想,或许这一次她给他当头一棒,能敲醒这只沉睡的凤凰。待晏画阑成熟强大起来以后,看在先王的份上,她不介意将王位还给他。
远方漫起雷云。
辛夷冷笑:“雷雨天?天助我也。”
随后她意识到了不对——那是九九天雷!
围观众妖也发现了天雷,个个欢欣鼓舞。
“今日我族又多了一位妖尊,再加上新王即位,真乃双喜临门!”
辛夷却未露喜色,猫瞳缩成一条竖线。
“是晏画阑。”她不可置信地喃喃。
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中,断崖谷现出了渡劫之人的身影。
晏画阑脚踏青爵,风驰电掣而来,身形裹挟着天雷的残影。
所有妖瞠目结舌,如吞了石头般,一个字都说不出。
晋升妖尊的,竟然是他们恨铁不成钢、百般轻蔑的凤凰幼子!
“让各位久等了。”晏画阑嬉笑道,“我知道爱卿们都很想念我,但也用不着用这么热情的眼神盯着我吧?再这么下去,我家王妃都该吃醋了。”
他面上带笑,然而为首几个跟着辛夷计划反叛的妖君,却只觉杀气扑面而来,两股战战,动都动不了一步。
晏画阑飞至众妖上空,雷云紧随而至,九九天雷可不管会不会误伤,无差别地攻击雷云下方的一切生物。
不少妖族挨了雷劈,龇牙咧嘴,纷纷逃窜。
晏画阑就像老鹰捉小鸡一般,追着反心最强的那几只妖君飞。
“见了万妖之王不拜,跑那么快做什么?这天雷,我可控制不住。”
妖君们瑟瑟发抖地跪伏在地:“叩见陛下。”
以他们为首,断崖谷中,接连所有妖修黑压压跪倒一片,口中颤声喊着叩辞。
他们心服口服——一名妖尊强者值得他们尊敬臣服,无论今日的斗法结果是什么,晏画阑的实力都得到了他们的认可。
晏画阑一笑:“这就对了。”
正巧一道粗壮的雷霆劈落,轰然雷鸣中,妖君眼中现出绝望,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却见晏画阑伸出一掌,轻而易举便握住了那道雷霆,反手掷入断崖谷。
辛夷错身避过那道天雷,余光瞥见那天雷开凿出巨大的裂隙。
“辛夷,来罢。”
转瞬间,晏画阑已飘然落在她身前。
“按照折金枝的规则,若我输了,我让出王位;若你输了,你丢掉性命。”
“不过,既然之前约定好我对你网开一面……所以规则改成‘你输了就应我一个要求’,不过分罢。”
他眉眼像极了先代凤凰,眼神中却多了凤凰没有的高傲与张狂。
辛夷看在眼中,只觉五味杂陈。
“好!”她化作黑虎,豪爽大笑,“来战!”
雷云之下的斗法,一触即发。
霜绛年藏在晏画阑袖中,虽然说不上安逸,但确实如对方承诺的那样,毫发无伤。
晏画阑,这个曾在书中灭世的主角,渐渐让霜绛年感到陌生。
书中的晏辰,稍有不悦便要残杀不顺眼之人,若有人胆敢忤逆他,遭千刀万剐的酷刑都不为过。
霜绛年最初在秘境里遇到的那个祸妖少年也是同样,杀人泄愤随心所欲,视食人为理所应当。
但现在的晏画阑,变了许多。
晏画阑明知有妖背叛他,却也只是小惩大诫,没有下杀手。
杀欲和戾气被控制在了理智之下,他不再是手握屠刀的稚子,而渐渐变成了一个心智成熟的人。
心魔幻境之后,晏画阑的黑化值稳稳控制在了[15]之下,这是前所未有的最低值。
他究竟打败了怎样的心魔?
霜绛年想起了自己进入幻境之初,遇到的那只海妖。
晏画阑畏惧水,海妖是大海力量的象征,那海妖十之八|九便是他的心魔。
但又说不通,为何心魔会长了一张晏画阑的脸?
满腹疑团。
滚烫的液体落在翅膀上,霜绛年抬头一看,鲜血正从晏画阑手臂间汩汩涌落。
只见断崖谷已经在天雷之下化作一片焦土,辛夷倒在乱石间,挣扎了几次,却因为断折的后腿,没能爬起来。
而晏画阑还站着。
“是我赢了。”晏画阑嗓音嘶哑带笑。
然而雷劫还未完。
九九雷劫统共八十一道天雷,一道比一道更强,现在前八十道已经落下,最后的第八十一道天雷正在沉沉酝酿。
那道天雷仿佛吸干了天地间的所有颜色,飞沙走石,满目昏黑,只剩下乌云中刺目的电光。
晏画阑将小云雀放了出来。
雷云之下,他长发舞动,赤|裸的身体血流如注,只有双眸清亮如昔,映照出那闪亮的一点电光。
霜绛年恍然发觉,晏画阑全身遍布伤痕,唯独小云雀藏身的左臂被保护得很好,甚至连衣袖都完好无损。
“去吧,下一次雷劫我可护不住你。”晏画阑低头看向哥哥,笑出两颗洁白的虎牙,“接下来的,由我一人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