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画阑的脑子瞬间炸成了朵朵烟花。
全世界仿佛忽然安静,他只能看到那浅粉的唇一启一合,说,“哥哥帮你”。
他鼻尖一热,手越来越往下:“哥哥……帮我什么?”
霜绛年盈盈一笑:“记住这个感觉。——我保证让你终生难忘。”
晏画阑的鼻血终于不堪重负,流了出来。
紧接着,他就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霜绛年施施然坐起身,收回九刺,并捂住了被猪叫震疼了的耳朵。
晏画阑脸色惨白,眼神像个初涉世事可怜被骗的男大学生,弓着背忍受生命不可承受之痛。
霜绛年穿好衣服,回眸一笑:“终生难忘,是吧?”
晏画阑心不甘情不愿,委屈巴巴地点头。
哼,等着瞧,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来年春日我定当把你按住疯狂开屏之后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记得把床清理干净。”霜绛年又说,“还有,罚跪一炷香罢。”
晏画阑立刻乖巧:“好的。”
他用法术清理了床榻,抽出青爵就跪。
这份疼痛不可避免地给他造成了心理阴影,接下来独处的几日,晏画阑消停了不少——也有可能是将企图藏进了更深处。
十日之后,飞舟终于抵达了红枫岭附近的枫城。
秋风萧索,百余年前的凡人城镇孤零零矗立着,酒旗被风雨蚕食看不清颜色,茶碗放在长桌上,还没来得及收下去,仿佛上一瞬还有人端着谈笑风生,下一瞬所有活人便凭空消失,空留一座死城。
四处都是残垣断壁,蜘蛛都不屑于在此地筑巢结网。
他们并肩走在荒无人烟的街道上,晏画阑细细讲述他上次前来时打听到的消息。
“在凡人的传说里,枫城曾是一座繁荣的城镇,直到百年前的一日,所有活人一夕之间全部消失,便成了鬼城。”
“有胆大的剑客前来冒险,人间的帝王也曾出兵探查此地,但他们无一例外,消失得无影无踪。”
俗话说“神仙打架,凡人受罪”,霜绛年却不信凤凰会牵连到凡间。
除了他们以外,枫城连一个活物都没有。系统探测了此地的空气和水源,没有魔气也没有毒素,一切正常。
耳边似乎有窸窸窣窣的声响,霜绛年猛然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或许是神经过度紧张造成的错觉。
在他的视野之外,一条细藤蔓藏在了青石板下。
越过枫城之后不久,他们来到了红枫岭脚下。
红枫岭四周布了结界,不能用飞行法器,只能徒步上下。
没有虫鸣鸟叫,也看不到红枫,整座山岭都弥漫着浅灰色的浓雾,霜绛年发现雾气中蕴含着微量的魔毒。
他牵住了晏画阑的手:“双修。”
刚才还脸色冷肃的晏画阑,面颊上泛起了红晕:“虽然我很想满足哥哥,但这里好像不合适……罢了,哥哥若实在想,也不是不行。幕天席地,危机四伏,别有一番刺激。”
霜绛年眼神奇怪地看着他,似乎想挖出他脑子里面的黄色废料。
“浅层次双修不需要肉|体交合,只需要肢体接触。你把灵气渡给我,我再将灵气渡给你,慢速循环,我的体质能驱除你体内的微量魔毒。”
晏画阑失望:“……哦。”
但牵住哥哥凉凉软软的手也很快乐,他很快就振奋了起来。
“哥哥,这雾气会让人产生幻觉,无论如何,都要记住同你牵手的是我。”
霜绛年应下。
修士能以龟息之术无需呼吸,但这些雾气显然不仅仅能从呼吸中入侵,眼睛、耳朵、甚至是皮肤的接触,都会产生效果。
幻象中,就连身旁牵手之人的身份也会改变。
他们在迷雾里走着走着,霜绛年便感觉身边的晏画阑狠狠一抖。
“怎么了?”他传音入密。
晏画阑神志一清:“这幻象太恶毒了,刚才它把哥哥变成了……”
“变成了什么?”
晏画阑语气惊恐:“变成了白鹤那老头,他逼我穿厚秋裤肥棉袄,还逼我上朝,不披完三千本奏折就不许我走!”
霜绛年:“……”
他一时也分不清白鹤丞相和晏画阑到底哪个更惨。
晏画阑好奇:“哥哥的幻象里,我变成了什么?”
霜绛年侧头看了看对方,停了一会儿才缓缓道:“你还是你。”
当然不是。
但他觉得还是不要告诉晏画阑为妙。
因为此时在幻象里,牵着他手的人——是魔主。
魔主手上缠满绷带,不断有水蛭般的魔毒从绷带的缝隙中挤出,贪婪地噬咬着他的手。
“还记得你的鲛人父亲吗?”魔主嗓音嘶哑,带着恶毒的笑意,“他顽固不化,不肯每年奉上新生的鲛人幼崽——结果换来了什么?全族覆灭。”
“本尊还记得那一日,鲛人吹起号角,他头一个冲过来,瞬间便被剧毒缠身,成为炼化魔毒的养料……”
霜绛年的手紧了紧。
“哥哥?”晏画阑的嗓音传入他脑海。
“无事。”霜绛年哑声道。
魔主的声音继续传来:“你想救凤凰幼子?哈哈哈哈,你会像你的父亲一样,事与愿违,引火烧身。而凤凰幼子将为本尊所用,葬送掉你爱的这个世界……”
“他不会走上那条路。”霜绛年回头注视着魔主,“——因为我在他身边。”
魔主眯起眼,他的脸扭曲变形,倏然间化作晏青的脸。
霜绛年有些意外。
若说这迷雾能让人看到自己畏惧的事物,他为何会畏惧晏青?
“多谢仙子为我驱除魔毒。”晏青彬彬有礼地向他笑了笑,“那么我的弟弟……也该还给我了罢。”
霜绛年眸光微动。
晏青叹道:“我本该才是他的亲兄长,但看他口口声声叫旁人‘哥哥’的模样,我心里真不是滋味。”
这一次,霜绛年哑口无言,半句都无法辩驳。
他这才蓦然发觉,自己是介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