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玄衣这样子说,搞得宁寂眼中幽火吐露,本来便有的杀意此刻更攀升了几分。
这时候,宁寂那冷冰冰的剑瞳里面却映衬着绿泫的身影,使得宁寂的怒气也是微微一窒。
此刻绿泫已经完成了今日份的修行,也破坏了眼前的剑拔弩张。
宁寂在绿泫样子一向就是宅和安静,他瞬间也保持了自己平日里的样子,显得既安静,又安分。
宁寂的背脊却禁不住轻轻抖抖。
刚刚修行完的绿泫面颊带着一抹生机勃勃的艳意,她双颊因为运动过红扑扑的,眼睛里也透出亮光。
这些日子以来,绿泫已经开始融合幽骨火莲,并且开始探寻剑牡丹中储存的无尽剑意。
她现在进取心满满,更觉得满身鸡血,显得意气风发。
姜玄衣总是这么温柔体贴,在绿泫修行完毕后奉上了温热的茶水。
姜玄衣一双眸子温柔满满,那股子温柔之意蕴于姜玄衣的双眸中,竟像要溢出来。
宁寂瞧在眼里,只觉得恶心。
直女显然是不懂鉴茶的,阿泫就是太天真,故而很喜欢姜玄衣这样子的装模做样。
想到姜玄衣的种种言语,宁寂胸口一抹怒火就这样子冒起了。
他心中怒意交织,面颊却是一片平和,并没有将自己的神色搞得太明显。
此刻宁寂嗓音沙哑,缓缓说道:“阿泫,你三次入魔域挑衅元魅邪尊,大约也听说过魔域有一个邪物魔罗。”
这么说着,宁寂冷冷的瞧上了姜玄衣。
“魔域行事一向比圣域狠绝,当然狠绝二字放在魔域,也是一种称赞之词。可就算是在魔域,魔罗也是带来血腥和死亡的怪物。”
绿泫还是跟以前一个样儿。
绿泫:很普通的闲话八卦。
她自然没意识到什么,反倒八卦起来。
“其实我在魔域度过几月,也曾听过魔罗的传说。不过,大约也只是魔域一种广为人知的流言,用不着当真的。”
绿泫还觉得自己特理智,所谓谣言止于智者。
“其实我还扮作魔族,问过那些传闻中被魔罗染指的魔域门派。那些魔修都没见过所谓的魔罗,并且门派之间早有矛盾。可见魔罗这位魔修,也只存在于别人的传闻之中。”
就连姜玄衣都没想到绿泫听了居然开始辟谣。
搞得姜师叔也温和一笑,莫名很爽。
宁寂被快被憋在内心的疯狂吐槽憋疯了,那些魔域小炮灰知道个鬼!就好似现在,你抓个碧水宫弟子逼问,人家也不知道姜师叔有掺和什么。然而碧水宫发生的种种事情,难道能和姜玄衣没关系?
姜玄衣持续性保持风度。
这世间没有所谓的偶然,谁让自己一向低调。
他还轻轻夹了块小甜点送到绿泫面前碟子前,作为绿泫配茶的小茶点。
这样子的茶话会,搞得姜玄衣嗓子发痒,此刻也是生出了些谈性。
姜玄衣:“那我也知道一个故事。”
然后姜玄衣开始了自己的表演:“从前有个魔域的小孩,他长于魔域,只是生来身躯有疾,需要赤火之气温养。可魔域多为阴月之气,魔域生灵也是供奉阴月之力。他若想要养好身躯,便是要去圣域一处地方修养。”
“那时他还很小,也没什么依靠。而且那时候魔域与圣域关系不是很好,对魔域修士也很是仇视。”
“这小孩子决意去搏一搏,他化作人族孩子模样,只盼能得到垂怜,蹭一蹭人族修士的资源。后来他年纪渐长,回归魔域,便借着自己病重,以符化作一个人偶,以此应付。”
绿泫轻轻的啊了一声,这么样呆了呆。
那这些话,就不太像是随便聊聊。
宁寂真想把姜玄衣给宰了。
这时候姜玄衣却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有无尽感慨,很是唏嘘的样子。
“其实这魔修既已经得逞,为什么设法应付,不揭穿这件事?说到底,也不过一个情字,他内心之中有着火热的感情,这不是他冰冷的外表遮掩得住的。他怎忍心让善心的公主和可爱的朋友对他失望,更怕她们会对这人世间的善意失望。”
“他只怕朋友们误会,觉得自己处心积虑不安好心,更生怕自己被他们所厌恶。他真是,太傻了。”
姜玄衣说得十分动情,宁寂尬的要脚趾扣地了。
绿泫自然是带了一副滤镜,但是宁寂没有。他自然能瞧见姜玄衣全部的可恶。
姜玄衣这副样子好贱,真的好贱。
然而不知怎的,宁寂居然没反驳姜玄衣的话,现在也没翻桌子。
夜凉如水,宁寂仍回去自己房间打坐。
月色轻轻染上了他的眉眼,给他面颊之上染上了一层浅浅的银辉。
然后绿泫却是轻轻悄悄敲门。
宁寂轻轻嗯了一声,女修便跳入了房中。
他瞧着绿泫点亮了灯,灯光轻轻的扑在了绿泫的面颊之上,染上了女修娇艳的面颊。
宁寂独目之中也是染上了一层幽光。
他忍不住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那时大雪纷飞,自己跌跌撞撞的落在了马车跟前。他知晓车中的人是苒公主,这位流月国公主素来亲民,她四下巡视时通常就坐马车,而不是高高在上飞在天空的鸾车。
那时候他年纪还小,却颇富心机了,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这样一来,自己更好扮演是个可怜的普通百姓。
而那也是他最后的机会。
因为为了伪装,他吞下烈药,一路醒来已经耗尽了全部的力气了。
可宁寂得计划却是终究处了意外。
那天雪下得好大,把宁寂都给埋起来。他气息紊乱,竟渐渐不能挣扎。
宁寂内心就生草,这么一个伟大的操作,难道居然要将自己给搞死了。
雪越下越大,路人也没留意到雪下有埋着一个孩子。
宁寂是个意志坚决的人,他竭力保持自己思绪的清醒,却感觉到自己四肢一点点的麻痹。那实在是一种很可怕的滋味。
宁寂真以为自己要完了,那是他此生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然而这时候,他却听到了轻轻的拍雪声音,旋即听到了一个脆生生的女孩子声音。
“公主,这里埋着一个人呢。”
伴随那爽朗的声音,他的手掌被人握住,然后这样子扯出来。
他就像埋在雪里萝卜,被一个孩子这样子扯出来。
那是个很漂亮的小女孩儿,她大约修行过,力气也不小,一双眼睛乌溜溜的,这样子好奇瞪着自己。
宁寂瞧着她,听着自己大口大口的呼吸声。
现在那张可爱的面庞化作如今美艳的少女脸孔。
绿泫眼下点了一颗小小的血痣,使她更增几分活色生香。
宁寂冰凉的心中,也骤然生出了一抹热意。
这双眼睛总是蓄满了阳光般的明媚,仿佛永远没有阴翳。
绿泫长长吐出了一口气:“阿寂,纵然你是魔修,可你与我们之间的情意,也是永远不会改变了。就连苒公主也说了,你若愿意留在流月国,也没什么不好。”
现在圣域和魔域已经议和,渐渐也会有一些来往,宁寂这个魔修的身份,也不是那么罪无可赦。
更何况两域之间能够议和,说明近些年彼此的关系已经是和缓了许多。
谢苒纵然权衡利弊,留下宁寂也没什么不好。
更何况,还有唐采这个叛徒当对比。事到临头,唐采这个人修舍了流月国像奉神殿献媚。反倒是宁寂,他却是坚定不移的站在流月这一边。
谢苒没来,是因为她终究需要缓缓,这大约是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宁寂唇角也泛起了一丝笑容,苒公主居然能这样,也是很不容易了。
他本来是个又宅又冷的人,这一刻笑起来时候,唇角的笑意也禁不住添了些温暖的味道。
他抬起头,禁不住轻轻的说道:“阿泫,我从来没跟你说过我的过去。”
他的过去,是一个不能与外人道的禁忌,原本是绝不能跟一个人族女修说起的。
可是此时此刻,宁寂却想要跟绿泫说一说。
他嗓音微微沙哑,有着一种沉郁的味道:“其实,我并不是一个纯粹的,魔修。”
这么说着时候,宁寂瞧着自己冷冰冰的手掌。
“我母亲是魔修,可是父亲却是个人族修士。他们相识于战场,就算是尸山血海的深仇,也是抵挡不住这样子真挚的爱情呢。”
宁寂口中虽然称赞,可是嗓音里却是多了一抹讽刺的味道。
两人生活环境不同,处境不同,彼此师门间还有血海深仇。这样子的处境下,两人若是能爱起来,虽不能说自私,可也很自我。
“能这样子爱起来,一开始自然是一段真挚的感情。可是当他们放弃了荣耀,选择为了爱情隐居,这样避世的日子,却是噩梦的开始。后来,他们还有了一个孩子。啊,那孩子生下来就是天残地缺,就像是个怪物,就像是对他们的嘲弄。”
绿泫伸出手,握住了宁寂的左手。那左手是柔铁所化,能化作这世间最凶残的杀戮凶器。可这么一件危险的兵器,如今却被一片柔软的手掌握住。
宁寂的手是冰冷的钢铁,绿泫的手却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躯。
作者有话要说:宁寂马甲可以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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