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月听了却只觉得不耐:“好了,阿兰,你不过是个仙侍,你何必这样子危言耸听?你想要轰轰烈烈爱情,便算是毁我前程也是在所不惜?”
重月这么说着时,眼内竟不觉浮起了几许怨怼之色。
姬兰唇瓣动动,她唇齿间尽数是哭味。
她以仙侍身份相识,便是为了证明纵然自己出身低微,重月也会呵护自己,爱惜自己。
可是现在,重月到底觉得仙侍有些低贱,甚至误了他前程。
重月说完这些话,旋即又扭过头去,砌词安抚:“好了阿兰,我留下来,心也是你的。我只说男儿应该有一番事业,又没说弃了你。此生此世,我也只要你你一个,你便是我挚爱之人。你不要这副样子,把我当成一个坏人,我也不是什么负心汉。”
然而姬兰轻轻的颤声说道:“重月,可是,我并不是一个仙侍。我,我是一个神女啊。我是姬家女儿,我们一定要走。”
重月脸上浮起了奇异之色,总之就是那种你居然能说出这样玩笑话的好笑表情。
重月:“好了,你快别胡说了——”
然而他不知道姚家设下的局就要收网了,眼看着就要收割阴谋的果实。姬兰跟凡俗修士产生纠葛,那时候也还是重罪,不似姒华归来时那般放松。毕竟神山的规矩松紧,也是随着时代而变化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死期将至。
嗤的一声,是一道银芒刺入了重月的心口。
杀他的是个看着十来岁的少年,就是姬兰口中那件珍贵之物。
这神裔胎生的生长会慢些,果子变的却是迎风长,两三年就会进入成年的样貌。而这,也是为了更少减少幼年期的损耗。
姬兰为了遮掩此事,给自己儿子喂了一些催熟的药丹。那么痛苦自然也是有一些,可是却是能遮掩姬琚的身份。
重月自然也不知道他能有这么大儿子,几点血污飞溅在少年玉石般的脸颊之上,少年连眉头都没有挑动一下。
那时候姬兰的脸色,也可谓是一言难尽。
姬琚很久没有想到了这些了,如今他却好似陷入了梦里。
梦香甜的香已经烧尽了,可是姬琚却还是没有起身。
他眼睛这样儿睁着,双瞳却是没有焦距。
雪玉鬼蛛这样子爬在他的肩膀,这样子咬了一口,他那玉色的肩膀顿时泛起了一层死青之色。
那本来热气腾腾的水面,此刻渐渐浮起了一层薄冰。
那些薄冰不断的往外蜿蜒扩展,蜿蜒到池边,到台面。
这时候进入的织姬却是吓坏了,不知晓发生了何事。
姬琚对她有恩,若非姬琚相救,自己怕是仍留在了姚宁那个杀人狂魔的身边。
她下意识向前,担切呼唤:“神主!”
这时候她才发现姬琚未着衣衫,不觉面颊微红。
可伴随水池中缓缓站起的身躯,织姬瞧着他后腰处某物,不觉如遭雷击!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一根冰凌顿时刺穿了织姬的心脏。
此刻姬琚已经起身,身上穿了件宽大的袍子,赤足踩在了地面之上。
他俊美的面孔仍是一点表情都没有。
织姬对他忠心耿耿,更是满怀担切,可他仍是轻易杀之。因为,织姬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他后腰之上,有一朵艳冶的黑色莲花,是神裔罪血之子的标记。
但凡神裔与凡俗之人结合,就会具有这样子的标记。这样子的孩子就会被赶出神山,和凡俗修士通婚几代后,就会变成应无烈这样子的罪血一族。
这个秘密,是任何人都不能够知道的。
就如当初,姬琚毫不留情斩杀重月一样。
他杀了自己的父亲,就是为了自己。
而姬琚也从来没有为自己找过理由,什么重月很渣啊,对不起母子二人啊。他并不是为了这些道德制高点的理由杀重月的。
至始至终,姬琚都知晓自己想要什么。
这样儿想着时,姬琚唇角也是禁不住泛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其实一开始,他感情投射想要捕捉的猎物是应无烈。
都是罪血之子滋生的存在,而应无烈想要呵护的单纯师妹无疑是一种很好道具。
他看得出来绿泫很上进,那么这个女孩子就会知道留在神山能有些什么。
那么她就会像重月一样,选择留下了,甚至怀疑师兄是不是要误自己前程之类。
然而绿泫却什么都不理会,她选择相信应无烈,跟应无烈离开。
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对应无烈失去了兴趣,他的眼里也只有绿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