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依然,笑得那么好看。
这些年来,周幼很少在冲动之下做过什么事。
但一见他,她就立刻打电话召开公司会议,砸钱赞助马上要在浔城举办的围棋比赛。
但是当她真正见到他的那一天,她恍惚间看见半透明的玻璃上映着的她自己的影子,这么多年泡在商场里的自信果决全都没了踪影。
仿佛一瞬间,她又回到了高中那年,成了那个只敢偷偷猫在玻璃墙外看他的自己。
又好像不太一样了。
玻璃墙上映照出的自己穿着黑色绑带的连衣裙,踩着高跟鞋,烫了一头微棕的卷发,化着最精致的妆容,如旁人说过的那样,她知道自己的容貌很有优势。
但见了他那张和曾经相比,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面庞,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瞳,她却忽然对自己失去了所有的信心。
岁月不曾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他仍如当初那样,一身少年气。
可她穿得再好,妆容再精致,站在他面前,她总觉得自己还不如当初那个穿着蓝白校服,素面朝天的自己。
周幼还记得,那天他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高兴,整个过程,他只跟她说过一句“周总你好”。
也搞不清楚那天到底是怎么了,周幼满脑子都是高中时每天去看他的画面,心里酸涩难受,回家的路上又接到了盛如曦的电话,毫不意外的,她们又大吵了一架,盛如曦在电话那端开始谩骂她不孝,声音尖刻如刀。
那天,周幼登上了微博热搜,以抛弃亲生母亲的话题。
也是当晚,周幼在盛如曦的言语刺激以及自身的强压之下,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
她本应该是死掉的。
但在她头破血流,趴在方向盘上的时候,隔着破碎的挡风玻璃,她恍惚间看见了一抹人影。
后来那个人轻柔地将她从车里抱了出来,她恍惚抬眼,分不清是血液还是眼泪流淌过眼尾,她只看清他模糊的轮廓,却到底记住了那双清澈的眼瞳。
后来她醒来时,身在自己的别墅里,全身上下没有一个伤口,而她那辆因为撞上护栏而有些变形损毁的车,竟然完好如初地停放在她的车库里。
仿佛那夜的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幻梦。
直到她知道沈乐尧要离开浔城,去国外的消息时,她忽然意识到,这或许,就真的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交集了。
她还是没有去机场,因为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交集,他也从来都不认识她。
就是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周幼这么多年,第一次去酒吧买醉。
喝酒的时候,她又哭又笑,整个人看起来都很颓废。
后来有一个长相不错的男人过来搭讪,她盯了他两秒,竟然同意他在自己的身边坐下了。
她哭得妆都花了,跟这个陌生男人一遍又一遍说自己好怂,一怂怂七年。
混乱的夜里,她迷迷糊糊地到了酒店的房间里。
有人把她往床上一放,轻柔地替她卸了妆。
恍恍惚惚的,她抬眼好像看见了沈乐尧的脸。
眼泪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又下来了。
她哭得冒了鼻涕泡。
“你为什么不来棋室看我了?”她听见他清澈的嗓音。
这一句,让她又一瞬想起了多年前的事情。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他竟然低头,咬了一下她的耳朵。
尖锐的疼很短暂,她泪眼朦胧地望着他,模样看起来有点傻。
“那天你也没看我。”
他的语调轻缓,细数着她的“罪状”。
“你怎么知道我……”
她动了动唇。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