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瑜不舍地摸摸它的头,“我们亲亲是异瞳呢,眼睛真美,以后肯定会讨主人喜欢。”
一人一猫安静对视。
异色双瞳璀璨闪动,清澈透底。
她下巴垫在膝盖上,思绪乱飘,莫名想起了中午那位艺术品一样的患者,半张脸绝色,不知道在黑绸眼罩的遮盖之下,又该是多出彩的一双眼。
临江高层,十六楼。
陈叔小心翼翼把桑瑜留下的杂粮糕和山楂奶冻分成四份放好,其中一份拆包装盘,配上一壶温度适宜的清水端到餐厅。
他正要去楼上喊,就听到楼梯响动,一丝不苟穿着黑色睡衣的男人眼帘低垂,勉力按着扶手,缓步拾级而下。
已近傍晚,乌云被晴朗撕破,浓稠光幕迅速铺满天际,漫进水迹犹存的落地窗里,雾一样罩了男人满身,笼住他清瘦挺拔的身骨。
陈叔一时看呆,心里酸涩地拧了下,忙过去扶他。
他家先生,他家蓝钦少爷,即便虚弱脱力,也一样脊背笔挺。
“吃点东西吧,”陈叔说,“是桑小姐亲手做的。”
蓝钦摆了下手,拒绝搀扶,沉默地走到餐桌边坐下,伸手拢过瓷盘,他手上的胶布撕掉了,针孔殷红,凝着一点暗色血迹,周围一片青白。
他用勺子舀了一小块奶冻,摆在面前迟迟不动。
陈叔在旁边忐忑不安地等。
足足过了两三分钟,蓝钦终于把勺子拿近,碰到唇,含进嘴里。
久违的味道,酸涩微甜,奶香淡淡,被舌尖的温度化开,流过伤痕累累的喉咙,顺利滑入胃里。
陈叔攥紧拳头,紧张观察他的反应,生怕他再吐出来。
片刻后,蓝钦指尖颤了颤,嘴角抿出一丝放松的笑,又舀了一勺。
陈叔如蒙大赦,“先生,你能吃得下了!”
自从桑小姐在蛋糕店里寄卖的糕点断货后,他家先生已经半个多月没能这么平稳地进食了。
蓝钦咽下第二口,火辣涩痛的咽喉和食管、空荡皱缩许久的胃,以及漂浮不定的心,似乎全被简单的一块山楂奶冻抚慰。
他认真对陈叔点点头,抬起眼帘。
细密长睫下,他一双眼睛映着窗外天光,琉璃般剔透,颜色却截然不同。
一只浅褐,一只淡灰。
蓝钦十指轻微打着颤,坚持捂到密集的响雷过去,才迅速放下收回身侧,紧紧攥住宽松的裤腿。
手心里残留的温度轻而易举涌遍全身,变成他脸颊上快要滴出血的红。
桑瑜也不太好过,低头深呼吸,揉揉耳垂,有点气愤自己的羞涩。
他即使做着这样的动作,依然克制有礼,手跟她贴得并不严,很有分寸,明显能感觉出是单纯怕她吓到,并不存在什么非分之想。
她可好,又红又热,熟番茄似的,耳根烫得发麻。
蓝钦这人……要么是太纯太正,要么就是高端撩!
桑瑜故作镇定,打算大大方方道声谢,转过身抬头看他,才想起灯还没开,屋子里一片黑,什么都看不清。
她伸手按下开关,玄关壁灯刷的亮起。
蓝钦躲了一下,垂落的长睫急促阖动,下意识往后退,直接退到了灰蒙蒙的楼道里。
哎?她又没怪他,干嘛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桑瑜奇怪地探出头一看,好哇,先生竟然连脖子都红了,比她还严重得多。
搞半天他也在害羞。
高端……撩?貌似不存在。
蓝钦连着按错好几个字,删删改改两三遍才把屏幕给她看——
“我不喜欢打雷,声音很恐怖,所以才捂你耳朵的。”
“如果唐突到你,对不起,我没有恶意。”
他不喜欢打雷,却完全不管自己,反过来在第一时间替她捂耳朵。
至于恶意,哪还用得着说呀,这个词就跟他完全不搭边。
桑瑜眸子里闪着微光,莫名愉快起来,忍不住想逗他,探过身轻轻问:“先生,你对谁都这样吗?”
蓝钦一僵,手机差点掉地上,急忙打字,“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