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好“老婆很生气”的现场,言卿静待霍先生起床。
霍云深还未睁开眼,就感觉到怀里是空的,他下意识伸手去找,身边没人,床单是凉的。
梦里一直萦绕的那些卿卿冷落他的情景突然间逼到眼前,他仓皇起身,她不在卧室里。
“卿卿。”
没有应答。
霍云深正要掀被下床,猝然发现她的枕头不见了,他脸色不由得泛了些白,先去浴室找,然而迎面看到的,不但空无一人,连她平常固定位置摆放的护肤品都没了,粉色的电动牙刷和杯子不翼而飞,就剩下他那个蓝色的,并排挂着的浴巾也凭空丢了一条。
心脏被倏地箍紧,缠得透不过气。
他疾步回去找手机,一边手指僵冷地给她打电话,一边冲进走廊。
熟悉的铃声隐隐在楼下一道门里响起,知道她还在家,霍云深干涩的唇上总算勉强恢复了一点血色,他赶到工作室外,猛力推开门。
门里,他的卿卿只穿了件最单薄的睡衣,苍白地坐在椅子上,正把两粒药放入口中,难受地咽下去。
“你在吃什么!”他几步到她面前,把她往起抱。
言卿抓着扶手不肯,别开头低声说:“避孕药。”
霍云深双手一颤,瞳中激了层血色。
言卿不看他,怕看了就会马上绷不住,她压着嗓音:“你昨天忘记做措施了,我补救而已。”
“补救……”他嗓子迅速变哑,“我说了要孩子。”
言卿听他自己把这几个字说出来,更是酸涩得想哭,她哽咽了一下,不完全是装的了,也带出了真实的情绪:“为什么要?就因为听到我说喜欢?所以你的意愿就可以退到最后面,丝毫不需要考虑,只要满足我,让我高兴就够了,是吗?”
霍云深攥着她的手腕,仍然无法让她起来。
他不敢用太大力气,干脆蹲跪下去,死死扣住她的腰,不让她再跑。
“卿卿……”
她猜到了。
他在她面前早已无所遁形,心思遮掩得再好,也还是会被她一眼看穿。
言卿眼眶发红,终于转过头瞪着他:“我说的没错吧?我再爱你,你也不会把自己摆到重要的位置上,但凡我们之间遇到一点冲突,你就理所当然认为该退的是你,你开心难过都无所谓,对不对?”
霍云深仰头凝视她,发白的唇微微开合:“对。”
言卿鼻子顿时酸透。
她深吸口气:“那你看到了,你忽视自己让我很生气,气得把东西都搬出来了,以后我就睡在这间屋子,不管你——”
后面的话无法说完,抓着她的那双手猛然收紧,指尖要压进她的骨头,吻也急躁凶狠地覆上来,重重裹缠她的舌尖。
他声音暗哑:“怎么气我都好,这样不行。”
“你打我,朝我发脾气,”他牙关咬着,“不能躲我,也不能随便吃药!”
那种药伤身体,他眼睁睁看她咽下去,像把他绷紧的神经都咬碎。
梦里的漂浮,醒来看到的空荡,样样戳刺着他的心,婚后三年来,卿卿从不离开他,总对他亲昵依赖,更不会生他的气,今天……今天是因为孩子。
“我生气不是因为孩子!”言卿看出他眼里的晦暗,斩钉截铁打断,“是因为你!”
霍云深手臂上肌理僵硬。
言卿抹了下潮湿的眼角,盯着他:“我从五岁开始,心里就一个你,有那么多感情去喜欢这个喜欢那个吗?我对孩子的期待,从来也不是因为孩子这种生物本身,我想要的,是你的孩子。”
“知不知道重点在哪?”她温软双手抚上他的脸,抬起来跟他对视,“爱你,所以我愿意花时间,花辛苦,去孕育一个你和我的孩子,不仅仅是喜欢,还有——”
霍云深看到自己在她眸中的倒影。
她轻轻说。
“霍云深,这辈子我什么都能给你,包括从小到大,没有让你有过一丝温暖的亲情。”
他一震。
言卿指腹摩挲他的鬓发:“我在云家也过得不好,但至少妈妈生前很疼我,我有过亲情,可你呢,霍家欠你的太多了,你应该得到的家人关爱,珍惜,谁也不曾给过。”
“但是我能,”她声线微抖,“我想要一个孩子,是因为我想有一个只属于我和你的家人,流着你的血,姓着你的姓,全心全意信赖你,把过去亲人伤害过你的,全都补齐。”
霍云深怔怔注视她,眼底一点点浮上热意。
“我不需要,”他说,“卿卿,我只要你。”
要她不变的在乎和爱。
言卿不再抗拒,俯下身,耐心抱住他的脖颈:“这是我第二件要说的。”
“深深,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是我真心愿意的,没有勉强,”她坚定,“即便我说了这些,如果你不喜欢孩子,我们还是可以不要,你不愿意我出去跟别人分散精力,我也可以不去,但唯独——”
“你为难自己,有事忍着不说,用自伤的方式让步,我会很生气,气到能把你一个人扔房间里不管。”
“这是最伤你的方法,我还是去做了,就是为了让你明白,什么才是我的底线,是我永远放在第一位,不会被任何人和事动摇的。”
霍云深跟她十指紧扣。
她不依不饶问:“你告诉我,是什么。”
他说:“是我。”
言卿迎着他的神色,眼眶酸得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