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怨谁?”
“怨我。”
黎阡陌的声音忽然响起,随即便见本该昏迷不醒的某人面上含笑的走进内间。
从轻罗手中接过盛满姜汤的碗,他揽着楚千凝走回榻边走下,小心翼翼的喂她喝下。
看着近在咫尺的汤匙,楚千凝却没有张嘴,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黎阡陌,像是在说,有什么话你就一次性交代清楚吧……
后者会意,淡笑着开口道,“是我在回城的路上,同外祖母说了如今的境况,比起相亲相爱,她对你恨之入骨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唯有让她们彼此断了情分,老夫人才会在景佑帝面前失去利用价值。
是以,今日这出“恩断义绝”的戏码非演不可。
忍不住伸手捶了他一下,楚千凝不禁皱眉,“那你怎么就不能事先告诉我一声呢,害我差点就信了外祖母的话。”
“差点……那还是没信……”
“……”
他怎么就这么能狡辩呢?
讨好的朝楚千凝笑笑,黎阡陌又将汤匙往她唇边送了送,“乖,快点喝姜汤。”
抿了抿唇,楚千凝这才听话的张开嘴。
见状,黎阡陌温润的眸中不禁噙满了笑意,“不事先与你说,是恐你无法真情流露,毕竟,你又不似为夫这般唱念俱佳。”
楚千凝:“……”
他自己还知道啊!
恶狠狠的喝了一口姜汤,楚千凝状似不悦的冷哼一声。
但实际上,她心里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倘或事先告诉了她,她虽不至于像黎阡舜那般笑出来,可也绝对不能如方才那般自然真实。
只是,外祖母倒让她意外的很……
大抵得知容敬已死,她老人家心里也难过的很。
初闻她说的那些话,楚千凝的确心如刀绞,但随即她却反应过来了不对劲儿,照理说,外祖母方才回到建安城,本不该对容敬的事了解那么多,若说是听黎阡陌说起,那他定会将自己说成是无辜之人,不可能令外祖母有如此大的反应。
再则,若说她老人家只是责怪她袖手旁观,那大表姐也未曾施以援手,她不该厚此薄彼。
当然,还有一点原因便是,楚千凝觉得依照老夫人的性格,便是决定要与她老死不相往来,也定会让她进府,私下里与她说。
如此大张旗鼓的宣扬家丑,并不是她老人家的行事风格。
正是因此,她才猜测着对方是故意而为。
刚好前几日她方才与黎阡陌说过此事,是以她便愈发确定心中的猜想。
临来之前,他还郑重其事的交给自己一粒药丸,说是必要时候,这颗药能帮她达到苦肉计的目的,当时她听得满心茫然,事到临头才明白他是何用意。
不过,即便外祖母没有将容敬的死和自己扯上联系,但那府里如今变的如此冷清,她老人家心中也定是难过的吧……
一瞧楚千凝的神色,黎阡陌便心知她在想什么。
示意轻罗等人退下之后,他方才柔声安慰道,“一时心伤也在所难免,等到舅母平安生下孩子,再加上容锦仙有孕,诸多事情凑在一起,她便是想忧伤也没那个功夫了。”
“这倒是……”
“消息方才散出去,这几日必是景佑帝观望的时候,你与外祖母还不宜见面,暂且忍过这一时,日后自有重逢的机会。”
“我省得的。”楚千凝点头。
她虽惦念外祖母却也还不至于因小失大,若于此时前功尽弃,那就真的完了。
不光是她与外祖母暂且见不得,便是爹娘也要再等上些时日。
但愿……
一切顺利。
楚千凝和黎阡陌双双病倒的消息一传出来,很多人都登门探望,但宁阳侯府的夫人不管事,公子小姐均没有好脸,唯一还能上的台面,倒只剩下西秦来的那位和亲公主。
她虽不大热情,但好歹没有当着他们的面句句诅咒那夫妻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