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7
茉莉最近时常做梦,但其实她也不知道那是否是梦,如果那些只是梦,是谁帮她在不小心昏睡过后披上毛毯,是谁把她落在房间各个角落的笔记放回沙发扶手,又是谁帮她装满了那些她明明记得已经空了的药剂瓶。
如果那些不是梦,茉莉想,大概是自己太累,记忆出现了偏差。
她和卢平在圣诞过后再无交集,即使她还是会在月圆前一周准时送上狼毒药剂,即使他们还是会在格里莫广场的餐桌上享用同一顿晚餐,即使他们还是会说话、问候,甚至偶尔还会像从前一样一起开小天狼星的玩笑。
但她知道有什么东西变了,那次失败的告白是他们俩都无法跨过的鸿沟,或许那对卢平不是鸿沟,茉莉想,但她还是从卢平日常刻意营造出的距离感中明白他善意的拒绝。
所以平日里的那些都算不上什么交集,他们保持着客气与疏离,像对每一个可能在格里莫广场遇到的同事一样,于是卢平把自己扔进漫无边际的任务里,就像茉莉把自己投入一个个坩埚。
曾经他们谈论茉莉的博格特的时候,卢平问过茉莉,如果天天熬制一样的魔药她会不会觉得厌烦,那时茉莉只能靠想象去感受这样的生活,而现在这样的生活真的到来,茉莉却无暇去思考她是否真的厌烦。
在成长中最为担忧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无关紧要的小事,大概是茉莉不再在意自己是否会泯然于众人,又或者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和意义。
我拥有全部爱的权利。
深夜时茉莉会握着脖颈上挂着的那对戒指思考,然后她突然明白了爷爷那段话的含义,选择爱谁是她的自由,而爱情也不是生活的全部,因为她还可以把它们都留下,就像现在这样,被她攥在手心。
福尔摩斯和波洛都有曾经倾心的女性,但他们仍然没有爱情陪伴一起迈向死亡,终其一生,能有挚友和热爱的事业相伴,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但他们终究只是小说中的人物,茉莉也远没有他们那样伟大,不过好在她学会了如何与心里的涩意共生,带着它一起生活,还能享受把痛苦搅进魔药里再看着它化成烟消散在空气里的快感。
可惜生活中绝不止苦涩一种滋味,四月末的一个难得的休息日,茉莉在床上补觉,她终于习惯了这种忙碌紧张而危险的生活,渐渐找到自己的节奏,不再被睡眠问题困扰,只是她忘了生活最擅长做的事情,就是当你开始熟悉一切之后,再把你从舒适区里狠狠地踢出来。
茉莉被邓布利多传来的消息惊醒的时候,莫名地感觉心跳停了半拍,她急匆匆穿好鞋子出门,豆子还在架子上睡着,圆滚滚的小肚子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着,感染地她也忍不住打起哈欠。
她轻车熟路地走进校长办公室,却发现里面不止邓布利多一个人。
“邓布利多教授,斯内普教授。”茉莉朝他们打招呼,邓布利多点点头,斯内普只是看了她一眼,她注意到两个人的表情都十分严肃,心里越发地没底起来
“孩子,你来了。”邓布利多缓缓开口,看向的却是斯内普,“我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如果西弗勒斯发生意外,没能告诉哈利这一切,我需要你找到哈利,告诉他你所知道的。”
茉莉被这莫名其妙的一段话说蒙了,努力想把这些句子跟自己最近的工作联系起来,“抱歉,您是说?”
“关于哈利的秘密。”邓布利多注视着茉莉,茉莉好不容易劝说自己忘掉的那段记忆重新浮上水面,她总觉得这段时日同曾经没什么不同,不知道竟已经到了邓布利多要对她说起这件事的时候。
“所以还是没办法让哈利避免……这个结局吗?”茉莉说不出“送死”这个词,即使她知道说与不说并不会影响什么。
“哈利体内有伏地魔的灵魂,如果想彻底打败他,就不得不这样做。”这番道理邓布利多对茉莉讲过,但即使有半年多的时间让茉莉去消化这件事,茉莉也并不能真的原谅自己在其中扮演的隐瞒者的角色。
“您需要我做什么?”茉莉表现得尽可能冷静。
“别紧张,只是备选方案,当伏地魔陷入虚弱和惶恐,西弗勒斯会告诉哈利所有的一切,但凡事都有意外。”尽管邓布利多把意外说的十分轻松,但茉莉明白他说的意外是什么,忍不住转头看向斯内普,斯内普的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仿佛邓布利多说的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如果出现意外,你得在哈利正面对抗伏地魔之前告诉他一切。”
“我?”
“是的,我答应过你,会让哈利有选择的权利。”
“可这任务太重了,您不应该如此轻易地相信我,我。”茉莉想说自己的能力不够,或许不能成为最后的保障。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邓布利多打断茉莉的话。
“斯内普教授?”茉莉诧异地看向斯内普,他终于开口说话,“做好你该做的,别掉链子。”
“可……”茉莉犹豫着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您不能亲自告诉哈利?”
“我没有时间了。”邓布利多伸出右手,恶咒已经蔓延到了手臂上,“你们得做完接下来的事。”
“可您之前说,斯内普教授在帮您治疗。”茉莉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上一次她来见邓布利多时,黑色的痕迹还只停留在一根手指上。
“只是控制它的蔓延。”斯内普说。
“当时我还抱有希望,我们总要抱有希望,不是吗?”邓布利多笑着看着茉莉。
“我答应您,我应该说什么?”茉莉感受到自己的眼睛发酸,却还是微笑起来回应邓布利多。
茉莉离开的时候邓布利多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知道你应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