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被修补好后,结构紧实,青黄色中,浅绿薄纱若隐若现。
厨房正挨着竹屋,开放式的厨房,两旁是竹子,围成一个大大的院落,将那田地包含进去,田地的土很细腻,没有杂质,土色黑略带红,旁边那棵树,树干是棕红色的,枝桠繁多,却只有几十片叶子,看上去很稀疏。
那口井的边缘是黑色的,中间贴了几层环绕的白砖,让黑色不那么突兀,木桶挂在轱辘上,麻绳在风里摇摇晃晃。
水潭边缘的小石子都是白色的,偶有鱼跳出来,掀起水花。
清横慢慢走来,坐在他对面。
炎烬的目光瞥过来。
浅粉色油纸伞下,丝绦轻轻舞动,像卷着落花的江南细雨,将这山风也吹得朦朦胧胧。
清横坐好后,抚着白瓷的杯盏闻茶香,杯上用釉彩缀了花,他当初选的十二花令,此时拿的是一枝梅,梅花枝在瓷盏上缠缠绕绕,也好似绕在他的如玉指端。
炎烬的视线从他的指端,缓缓上移,停在面上。
那面容若皎月,似清霜。
他的眼睛从前些时日已能视物。
他也不记得是因为什么,只是突然就发生了变化,细想下来,是触碰到方灵玉交到他手中的那铁片锦盒时。
但铁片已被土地吞噬,再也找不到,他不知道这铁片与自己会不会有什么渊源。
一开始是能够看见虚影,然后渐渐有了模糊的轮廓,到今天,至方才,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了。
从他看到虚影的时候,他就知晓了清横是可以幻成人形的,那时接过铁片,清横就以人形在他轮椅旁站着。
但清横一直没告诉他,周围人也很巧合地没有提起过。
其实也是提过的,比如岳肖寒有说过清横怎么一会儿功夫就换了身衣服,只是他那时没往这上面想,而其他人大概觉得他不可能不知道,也就没说。
清横不想告诉他,定有缘由,他就装作不知道,反正之前还是看不清,他试过也是碰不到的,那么对他来说,清横有没有人形都差别不大,他也好像还没有把他当做人的意识。
可此时却不同了,方才清横打开门,他看清了。
披着红衣的剑灵,头戴镶嵌红色玉石的发冠,流苏隐在发间,红衣之下是描金纹的玄色长衫。
眉眼,嘴唇……他看得一清二楚,于是不由愣住,用了好一会儿时间反应。
仙门的剑灵,果真有仙人之姿。
平日在这里坐着,清横有时候会悄悄把朱砂梅搬过来,凑近细看,看好了再默默搬回去。
此时,炎烬看他又轻手轻脚地搬花,小心翼翼放在桌上,再看他摆弄摆弄花枝,还浇了点水,转着花盆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脚步轻轻地放回窗前。
随后回来坐下,没坐多会儿,走到那水潭边,脚尖轻点,故意轻浮在水面上,看着水中鱼这回没有四处逃窜,反倒是聚拢在他脚下。
等鱼都过来了,他忽地一下化成剑身,那些鱼立即四散。
他回到水边恢复人形,甩甩袖子,轻哼了一声。
再回来坐好,没一会儿又要起来。
炎烬感慨我还没好好看你呢,开口道:“你别忙活了,安静坐一会儿,我……听得到你一直在动。”
清横以为自己的动作很轻,蓦地红了脸:“我吵到你了?”
“没有。”炎烬道,又叹,“好吧,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