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和帝不疑有他,摆摆手,“快去快回。”
赵崎颔首,转身离去。
等众人退下,嘉和帝捏了捏鼻梁,忽然问道:“东宫那丫头怎么样了?”
郑全贵佯装不知,“老奴这就派人过去打听。”
须臾,打听的小太监跑回来禀告:“启禀皇上,东宫那边来了三名御医,正在为太子妃诊脉。东宫的人全都支支吾吾的不给个准话儿,奴才看着,情况好像不太妙。而且,听坤宁宫的人说,太子妃已有五日没去请安了。”
多疑如嘉和帝,怎么听不出话里的意思,当即黑沉了脸,“你再过去一趟,若是被阻拦,可先斩后奏!还有,传徐医正来!”
小太监赶忙跑出去,没过一会儿,慌乱着脚步跑回来,“启禀皇上,徐、徐太医暴毙了......”
金乌西落,残阳如血,倾洒在黄琉璃宫瓦上,折射出凄凉的光线。
刑部包围了太医院,仵作正在药室验尸。
官兵驱赶着看热闹的百姓,往日救死扶伤的太医院忽然变得阴森瘆人。
唐絮之手握马鞭,负手站在石阶上,听着仵作的报告。
“死者被人掩住口鼻,死于窒息。”
他杀啊...唐絮之眸光微动,摩挲着手里的马鞭,“知道了,封锁现场,闲杂人等不可靠近。”
言罢,他跨上马匹,打马回了衙门,刚到衙门门口,就见宁伯益火急火燎地跑出来,还跑丢了一只鞋。
见他往宫廷方向而去,唐絮之拉过一个吏部官员稍作打听,琥珀色的眼眸徒然一瞠。
太子妃出事了!
东暖内,阮氏抱着迷迷糊糊的宁瑶,含泪轻哄女儿,“阿乐乖,娘在呢,不怕啊。”
宁瑶愣愣看着她,不懂她在说什么。
隔扇外,兰儿拽住御书房前来打听消息的宫人,“娘娘发热意识不清,你们靠近时不可吓到她。”
宫人点点头,走进隔扇,见尚书夫人正抱着女儿哭泣。
妇人怀里的女子摇头晃脑,像个傻子。
此时,东宫的庭院内站着十来名太医,正在探讨着宁瑶的病症和对策。
宁伯益过来时,太医们纷纷摇头,看起来束手无策。更有其他宫殿的宫人窃窃私语,说太子妃很可能中邪了。
后宫是埋骨之地,不知徘徊着多少亡魂,太子妃很可能撞到了什么。
宁伯益假哭一场,偷偷塞给宁瑶一张纸条。
谣言越来越离奇,嘉和帝阴沉着一张脸,将御医连同太医全部传到了御书房内质问。
“徐医正的药方,是从哪里来的?!”
院使上前一步,小声回道:“这药方出自太子之手,可微臣都已经核实过,并无不妥...而且,也已让多人试用过,并未出现异常反应...”
嘉和帝眯眸,“就是说,单单呈给太子妃的药有问题?”
“给太子妃调理身子的药膳只经了徐医正之手,微臣并不知晓,还望皇上明鉴。”
嘉和帝虽然暴戾,但不算糊涂,太子若想借机害他,绝不会留下把柄。这事儿显然是有人想要借刀杀人。
心里冷笑连连,嘉和帝挥下衣袖,“交由刑部吧。”
刑部尚书和侍郎的办案能力都不及唐絮之,嘉和帝直接钦点了唐絮之全权负责此事。
后半晌,唐絮之面无表情地走进东暖阁,在阮氏和宁伯益的怒目下,缓缓蹲了下来,“晚辈奉旨办事,还望两位前辈行个方便。”
他的身后,站着一排侍卫,就好像,宁家夫妻不让路,他们就要来硬的一样。
宁伯益呵斥道:“我看你们谁敢?!”
侍卫们低头不语,谁也不想惹怒二品大员啊,可皇命在身,又不得不按规矩办事。
“请宁尚书和夫人先行回避,别妨碍唐大人审问。”
宁伯益怒道:“太子妃犯了什么事,需要被审讯?”
侍卫头子知道宁伯益是个倔脾气,给下属使了个眼色,将人架了出去。
阮氏亦然。
夫妻二人孤身前来,力气哪里抵得过强壮的侍卫。
屋外传来争执声,唐絮之让人将隔扇拉上,隔绝了吵闹。
他看着缩在塌上的娇小人儿,一时不知该如何相处。
扯过一把绣墩,他撩袍坐下,淡淡道:“别怕,过来。”
宁瑶窝着不动,满脸戒备,不比清醒时放松多少,甚至更甚。
唐絮之心里不是滋味,却又有一丝小庆幸,掏出薄子和笔,按规矩询问起来,“名字。”
宁瑶歪头想了想,“宁瑶。”
握笔的动作一顿,唐絮之斜看向她,哂笑一声,傻了还真诚实。他掏出一颗糖果,剥开外衣递给她,“记着,待会儿面见皇上,要说自己叫宁乐,否则,你的脑袋就不保了,还要连累家人。”
宁瑶看起来晕乎乎的,分不清是非,“哦。”
他将糖果塞进宁瑶的嘴里,指尖无意蹭到她柔软的唇瓣,心口一荡,敛起不该有的悸动,继续询问起来。
俄尔,他收起薄子和笔,抱臂看着宁瑶。通过刚刚的接触,他可以肯定宁瑶是暂时性的痴傻,至于是不是癔症、病情会持续多久,他无法确定。
“还记得太子吗?”
宁瑶点点头,“我每天都在等太子。”
“那还记得你的竹马吗?”
那个庶出的少年,那个从狼口中救下她的少年,那个背着她走过韶华的少年。她还记得吗?
宁瑶摇摇头,扯着手里的刺绣绢帕,“不知道是谁。”
唐絮之心里发苦,自嘲地笑笑。碍于屋外全是人,也不好多做停留。他起身掸了掸衣摆,温声道:“好好歇着。”
说完,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