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大婚,皇城中流传出许多佳话,令未出阁的娇娥们艳羡不已。
这日雨丝风片,赵修槿陪着宁瑶在御花园摘花,一身蓝裙的小皇后蹲在花围前,认真地铲土。
“刨好了。”宁瑶擦擦额头,将蔷薇的花种放进坑里,然后埋土盖上,“陛下也种一颗。”
赵修槿将裾摆别在腰封上,徒手挖土,那双手修皙匀称,却一点儿也爱惜。
“给你铲子。”宁瑶抬高他的手腕,拍了拍他指尖上的泥土,“这是握御笔的手,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小娘子嘴可真甜,赵修槿淡笑,拿过铲子继续挖坑。
正在为两人挡雨的张秉得微微仰头,感觉又被喂了一嘴的糖,帝后的感情日渐深笃呢。
种完花种,宁瑶掸了掸衣裙的褶皱,挽住赵修槿的手臂,“陪我去练箭,还是回宫休憩?”
新帝日理万机,偶尔得闲,本该休息的,可赵修槿只要看宁瑶一眼,身心都跟着舒悦,比休憩管用得多,“去练箭吧。”
雨中竹林练箭别有一番滋味,宁瑶背上箭囊,走到草靶前,瞥了一眼身侧的“看官”,扬扬下巴:“我一定能射中。”
众人憋笑,尤其是闲来无事进宫探望女儿的宁家夫妻,笑得毫不掩饰。
宁伯益走上前,开始小声为女儿指导,“闭眼静息,手臂别抖,跟自己说,一定可以。”
宁瑶闭上左眼,唇瓣荡开弧度,仿佛回到小时候,父亲从忙碌中抽身,教习她和姐姐练字。
那时方在髫年,父亲握着她肉乎乎的小手,在宣纸上铁画银钩,字字力透纸背,“就这么练,懂了吧。”
那时,梳着五股辫子的小丫头仰起头,奶声奶气道:“爹爹,我可以。”
宁伯益揉揉她的脸蛋,满眼慈爱,“阿瑶一定可以。”
如今,父亲鬓角染白,步入不惑,宁氏以后的富贵繁华,不能只靠他一人支撑了。
撑开竹弓,宁瑶瞄准靶心斜上方的位置,毫不犹豫地松开藤弦。
“砰!”
箭支呈弧线飞出,插在草靶上。
“中了!”四旬的宁伯益笑得比谁都开心,像个孩子。
宁瑶欣喜,扭头看向端坐在竹椅上与阮氏饮茶的赵修槿,眸光熠熠。
赵修槿衔杯浅笑,静静看着这对父女。
阮氏为赵修槿添茶,小声嘀咕道:“这个老不正经的,又开始嘚瑟了,陛下别搭理他。”
“朕曾听说,丈人年轻时,还用尺素为您写过情笺。”
阮氏差点被茶水呛到,妩媚的面容一臊,“老一辈以讹传讹,陛下勿信。”
这时,宁瑶走过来,刚好听见这段对话,她近赵修槿耳畔,带着小心思道:“爹爹的确写过,被娘亲珍藏起来了,我还偷偷读过,情浓悱恻。阿槿也该学学,给瑶儿写一封。”
赵修槿清瞳含笑,“是呢,阿槿也没收到过瑶儿的情笺。”
宁瑶努努鼻子,情笺还要女子写给男子吗?
对她一点儿都不主动!
晚膳时分,宁家夫妻没有在宫中用膳,早早告辞离宫。
宁瑶送他们走到午门前,询问道:“姐姐和清越如何了?”
如今宁乐肚子显怀,城中流传着各种风声,孩子的亲生父亲究竟是谁,成了坊间茶余饭后的戏谈,总归是些不好的传言。
没等阮氏开口,宁伯益吹胡子道:“别提那个臭小子,跟倔驴一样,撵都撵不走,以前怎么没觉得他这么厚脸皮。”
阮氏瞪他一眼,“还好意思说,你哪次拎着棍子出去得手了?还不是你下不去手的缘故,才让他有机可乘。”
宁伯益扭头哼一声,没办法辩驳,“我寻了个门生,为人正直、学富五车,只是家境贫寒了些,你姐要是看着合眼缘,我就让这书生入赘咱们家,也算给肚子的小野种寻个便宜爹。”
这话极为难听,阮氏忍不住踢他一脚,“什么小野种,你闭嘴。”
宁伯益哀怨地看了宁瑶一眼,“你可别跟你娘学,这妻子啊,还是温婉些...诶诶...”
耳朵被揪起,宁伯益龇牙咧嘴,生怕被同僚们瞧见,“夫人快放手。”
阮氏没管他的脸面,揪着他上了马车,随后叮嘱宁瑶几句,乘车离去。
宁瑶弯弯唇角,感觉自己有的忙了,咚宝的婚事还未说成,又添了一个姐姐。
回到寝殿,宁瑶拿出宁伯益送来的梨花白,拎到赵修槿眼前晃了晃,“咱们尝尝?”
如今替嫁的风波早已过去,身份不再是束缚,自然无需刻意避酒。
赵修槿:“一点点。”
宁瑶重重点头,取来酒盏,为两人斟满。
盏沿相碰,酒水溅出,宁瑶舔了一下虎口上的酒滴,像模像样地开始品酒,“如何?”
不比她的细细品味,赵修槿仰头饮下,撩起眼皮道:“易醉。”
宁瑶惊讶,这酒度数很低的,她喝都不会觉得辣口,怎么会醉人呢?
“咱们喝得不一样吗?”她凑过去,含住他的唇嘬了一口,又舔了一下自己的唇,玩笑道,“陛下的酒果然易醉。”
赵修槿锢住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朕的瑶儿比酒醉人。”
尤其是她眼尾偶尔流露的媚态,纯欲勾人,比任何琼汁玉酿都醇厚。
赵修槿刚想一亲芳泽,却被叩门声打扰。
张秉得走进来,躬身道:“陛下,首辅求见。”
隔着层层珠帘,他根本不敢抬头,心道自己也不想撞破陛下的好事啊,可池晚那边十万火急,耽误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