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扎于百姓,岂是那么容易就倒下的?
这样以来,相当于苍宿成了在明处,而武玄隐藏在了暗处,行事更为有利,这些年,给苍宿制造了不少麻烦。
当然了,之前或许还不知道,在暗杀事件之后,也肯定知道了。
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一点,宋谕才大动干戈,先下手为强,抢占有利地势,即便他们不这么做,苍宿也会把枪口对准灵渊。
在过去,宋谕肯定不会插手这些事,只要不涉及自己,她才懒得插手,可在知道了这一切之后,就没法不管了,灵渊的宗主是她外祖,那就相当于自己的势力,有人要针对自己的势力,她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了。
皇上到后,太监宣布早朝,话音还没落,就已经有人急不可耐地走了出来。
这人先是冲宋谕的方向冷哼一声,接着面朝皇帝,义正词严地,慷慨激昂地指责宋谕的不是。
说宋谕草率行事,胡乱给人定罪不说,还利用职位之便,大报私仇,广行冤狱,搞得朝野上下一片哀鸿。
在他嘴里,宋谕成了祸乱朝纲的十恶不赦之人。
说完,挑衅地看了宋谕一眼,仿佛在说,小子,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蹦跶不了多久了。
宋谕脸上不见恼意,反而冲他一笑。
这一切可都是皇上他老人家默许,没有皇上默许,她敢如此行事吗?她又不是真的愣头青。
宋谕没有出声,有皇上在用不着她为自己辩解,随便一个不悦的举止,那人就不敢造次。
可等了半天,也没见上面有所反应。
宋谕不由抬头,只见那位正好整以暇的坐着,不相帮不说,反倒有看戏的嫌疑。
这都什么人啊,宋谕腹诽了句,皇帝果真没心没肺。
“无话可说了吧?你一个没参加过恩科的人,能得陛下赐官,这是多大的恩赐,搁别人身上,肝脑涂地都不足报恩,可你呢,不思报效不说,反倒肆意妄为,胡乱诬陷,手上沾满了无辜者人的鲜血……”
这人以为宋谕心虚了,气焰更加高涨,直接指着宋谕的鼻子骂。
“像你这样毫无人性的人,就不该站在这里。”
宋谕反问了句,“那我该在那儿?”
“该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宋谕脸上了,把她恶心的不行,“说话就说话,靠那么近干什么,我入不入地狱也不是你说了算。”
“你……”
“你什么你,手给我放下,咱两品级相当,你还没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你倒是参加恩科了,可连个人话都不会说,参个人只会说些没人性,下地狱之类的虚话。”
“你还别不服气,我问你什么叫胡乱诬陷?你是调查过啊,还是过问过啊?本官办事,随时欢迎监督,我可不记得你来找过我,你这才是无中生有的诬陷。”
宋谕一把拨开那人,冲上面那人,义正词严道;“皇上,臣要参他诬陷朝廷命官。”
局势斗转,参人的被参,这是谁都没想到的。
“你,你满口胡言,皇上,臣冤枉啊。”那人跪地喊冤。
“参人之前,是要拿出证据的,没有证据,那就是诬陷,我何曾冤枉过你,陛下,您倒是给评评理。”宋谕把皮球踢给了皇上,想独善其身,门都没有,就是自己亲爹也不行。
被打扰了兴致的皇上,狠狠瞪了宋谕一眼,这才清了清嗓子,“宋爱卿说的没错,你不能光说,你要拿出证据来,没有证据,神仙也断不了案,行了,你下去吧。”
那人悻悻退了下去。
宋谕没有任何胜利者喜悦,说白了这人就是被人怂恿出来的愣头青,不过是个打前站的炮灰罢了,重头戏在后面呢。
果然,没过多久,又有人站出来参宋谕。
这人倒是没参宋谕办案不利,而是把着重点放在了百姓身上,说朝堂动荡太剧,百姓惶惶不安,假日时日是要出大事的。
这人倒比刚才那人聪明多了,知道拿百姓说事,这是每个皇帝都不敢忽视的,弄不好,那可是要引起民乱的,历史上也不是没有民乱引起的皇朝倾覆。
关系到百姓,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全看怎么圆。
宋谕可不敢贸然开口,一个说不好,那会引起群起而攻之的。
可都这个时候了,皇上还没主动站出来,反倒询问起宋谕,“宋爱卿,你意下如何?”
意下个毛啊!她算是看出来了,上面这位纯粹是难为她。
她那里惹他了?就是有惹他,那也不是有意的,有必要如此斤斤计较吗?
其实之前,她是有想过这个爹如何,要不要透露一二,可现在看来,自己当初不打算告诉,是多么的明智。
她这怎么说也算是给他做事,都如此,可见是个冷心肠的,面对亲生女儿,也未必有几公感情。
宋谕叹了声气,转头面对参她的人,“办下的那些官员,无不是鱼肉百姓,搜刮民脂民膏的人,做这些也不过是为了他们,就算是有人心惶惶,那也是一时的,什么好什么坏,我想他们还是分的清的。”
“就怕他们被人误导。”那人说。
这是在点她吗?
“误导一时难道还能误导一辈子啊,百姓没你想的那么愚昧,再说了,他们所过的不过是安稳日子,谁当官他们并不在意。”
说到这里,宋谕话锋突然一转,“前两天查出的那个贪污军饷的人,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你族弟吧?他硬说是他一人所为,我就纳闷了,他一个七品官员,是怎么做到侵吞军饷数十万两的,没有其他人帮忙,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案子还在查,我相信凭借我的能力,用不了几天就能查个水落石出,掉脑袋是免不了的,连军人的钱都贪,这才叫没人性。”
那人脸色蜡白,额头的汗是大颗大颗往下落。
连自己什么时候退回去的,都不知道。
宋谕冷哼一声,还没找你麻烦呢,你倒自己蹦跶出来了。
大殿一时陷入沉默,连掉根针都清晰可闻。
接连失利,大家的心气也早不复当初了。
他们本以为宋谕很好对付,如此得意忘形,高调行事的并不是个有心计的人,不过是个愣头青罢了。
可现下他们却不那么想了,这那是愣头青啊,这分明就是个狡猾的狐狸。
虽然都知道有些难,可事到如今,也容不到一些人退缩了,事关自己的利益不说,一旦龟缩不出,皇后和太子是不会饶了他们的。
又有人站出来攻击宋谕资历浅薄,无法胜任如今的职位,对他早已怨声载道,最好换个人。
宋谕已经不指望皇上了,这人还没说完,宋谕就反击了,“在场的可不缺乏资历老的人,可以说每个人都比我资历老,可为什么之前就没人办这些人呢?”
那些人哑口无言。
“是查不出来吗?”
“朝政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那人说,“天下也不是非黑即白,看事情要总观全局。”
“哦,我明白了,就是说,你们都知道,却不动。”
“不是不动,是要顾念大局。”
宋谕懒得跟他兜圈子,“什么大局?是你那派的大局?还是整个朝廷的大局?”
“你这小官胡说什么。”
“我官职是没你大,但却没你那么黑心,个个都怀有大才,可这些才却都用到勾心斗角,党同伐异上了,黑白不分,善恶不分,一切目的都只是打倒对方,不管用什么手段,这样的为官之道,我还真不屑。”
在场的无不骇然,就连皇上都瞪大了眼睛。
无不在想,这小子可真敢说啊,夺嫡之争历朝历代都有,那一代不是斗个你死我活,损伤惨重,轻者国力受损,重者改朝换代。
大家都知道,可谁也不敢说,更何况是在朝堂上。
谁都知道不好,可深陷其中,谁都无法做到独善其身,除非你不当官,就算你不站队,也会有人逼着你站队。
宋谕如此大胆,一方面是背后有灵渊支撑,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另一方面她也不屑于当这个官,之所以走上朝堂,跟这些人虚与委蛇,不过是为母亲讨个说法罢了。
涉及到夺嫡,那人倒不敢说什么,只是冲宋谕吹胡子瞪眼睛。
大殿静寂无声,在场的人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个不妥,惹圣上不悦,项上脑袋不保。
“你瞪我做什么?”宋谕一点都不怕,“我才不管你们是那派的,只要犯法,一概不放过,否则,岂不是在其位不谋其政,这样才辜负皇上对下官的圣恩。”
这话就差没明说,我效忠的是当今圣上,你们效忠的是谁,那就不得而知了。
在场的人脸色顿时一变,纷纷垂下头去。
皇上自然不会说他什么,他都说了,他效忠的是皇上,其他人一概不理,皇上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斥责他?
这些人总算知道了宋谕的厉害。
刚才那人忍不住低骂了句,这小子可真够狠的。
之前信誓旦旦要讨伐宋谕的人,这会儿全成了鹌鹑,别说讨伐了,简直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皇上注意到,惦记在心里,毕竟在场的不是太子的人,就是四皇子的人,几乎没有人是不站队的。
皇上扫视一圈,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一群饭桶,本以为有场好戏看,没想到这么快就偃旗息鼓了。
快别停啊,你们停下了,还要朕怎么出手,不出手那小子怎么承他的情。
皇上不是不打算帮他,就是觉得一开始就出手,显不出他的重要性来,锦上添花没多大意思,雪中送炭才最为珍贵,他是打算等宋谕最后扛不住的时候再出手。
今日早朝讨伐宋谕的事,他早就得到了消息,只是没想到这帮人太差劲了,沉浮官宦好多年的人,愣是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子整的连话都不敢说了。
若是知道皇上心里想什么,这帮人估计骂人的心都有了,战斗力再强有什么用,碰到个混不吝,什么都敢说,什么都不顾的人,他们有什么办法。
大殿气氛陷入微妙之中,上位的皇上着急,下面的官员也着急,可就是没人敢再出这个头。
出不好,那可是当场就把自己搭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