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锦倒也没多想就出去了,她起初不高兴,主要是觉得六皇子过来也没个声响,差点把他当了坏人。
至于男女大方,江湖儿女,更不太讲究这个,再说,又是主子的义兄,更不会想那些有的没的。
玉锦一走,屋子里就剩两人。
不光六皇子,宋谕也颇有些尴尬,虽说在前世她也是老大不小的了,也接触过几名异性,可恋爱却没真正谈过一次,说到底对男女感情之事,了解的并不多,否则也不会现在才发现。
宋谕轻咳了声,“坐吧。”示意他在椅子上坐下,老这么站着,每次说话都要仰视,怪别扭的。
六皇子愣了下,便坐了下来,酝酿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道;“宫里,我说的那些话……”
宋谕适时打断,“我就当没听到,一切照旧。”
“不。”六皇子忽地起身,双眼紧盯着床上的义兄。
“那不你说的不会做什么?”宋谕故意拿他的话堵他。
六皇子双眼逐渐充血,“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如此?”
宋谕吓了一跳,毕竟,从来没见过这孩子如此激动的一面,底气略微不足,“是天意,性别的问题,不要在这事想太多,没前途。”
“天意?”六皇子嘴角浮现一抹不屑,胸中更是憋着一股怒意,“不想可以直接告诉我,万不该如此敷衍我,我……”
他想说因为这个,这几年他没少厌弃自己,甚至怀疑自己是个天生的怪物,喜欢上自己的义兄,简直不是人,可又阻止不了心中的念头,有时都恨不得了解自己,怕一个控制不住,玷污了他这美好的义兄。
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没必要说出来。
若是对他有丁点意思,就是不说,他也会懂,若是没有,说再多也没用,也不会理解他的那些挣扎和痛苦,跟对牛谈情没什么区别。
罢了,他原以为会事情会有转机,可显然不是,不管如何,这人是不想给他回应,尽管他感觉的出来,这人对他并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不,不是敷衍……”
还不是敷衍?六皇子怒火中烧,“我都知道你是女子了。”
今天倒是格外的精明,宋谕头疼万分,“我……”
六皇子说;“你不用否认,你骗过他们,却骗不了我。”
宋谕叹气,“我没要否认。”
“没要否认?”六皇子倒愣了,“既然不是这方面的原因,那为何拒绝我?你是知道的,我是不会阻止你继续行走官场的,再说,你总是要成家的吧?我是最合适的人选了,一切都可以配合你,还可以帮你做想做的事,虽说还不够,但我一直在努力,我现在已经很强了,这段时间我进步飞快,能打过我的没几个。”
倒不是他在自吹,的确倒没几个是他的对手,他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就连那个玉锦都发现不了他。
看着这人如此卖力地推销自己,宋谕就是再硬的心肠也该软了,况且对于这人来说,她的心肠向来不够硬的。
只听她轻叹一声,说道;“你知道我为何要改变身份吗?”
六皇子愣了下,这里面肯定隐藏着很大的秘密,只是宋谕不说,他也从来不问,在他看来,没有什么秘密,比男女问题更大了,除了这个,没有什么能阻碍到他们。
既然他要说,六皇子也就跟着问了句,“为何?”
宋谕从床上起来,走到窗前,望着皇宫的方向,缓缓说道;“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保住我的小命,当今认识荣妃的人不在少数……”
荣妃?六皇子有种不好的预感。
宋谕转过身来,“而我又长的跟她极为相似,若是男子,倒还能蒙混过关,若是女子,被那些人看到,必死。”
六皇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脸现惊恐之色,接下来的话他不想再听了,他想就此离开,当没来过。
宋谕再次轻叹了声,“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当年认识你的时候,我是真拿你当弟弟对待的,不想冥冥之中,你我还真有血缘。”
六皇子几乎要崩溃了,“这不可能,不可能……”他知道眼前这人不会骗他的,他只是不愿相信,其实回忆一下父皇和皇后见宋谕的情景,就知道他不是在说谎。
可是为什么?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喜欢一个人为何要经过这么多坎坷,先是男子,再是血缘?为何这些别人一辈子都未必碰到的事,他要接连碰上。
男子还好说,可这血缘他要如何逾越?
六皇子浑身发热,血流加快,一个劲地往脑门冲,脑袋要爆开似的,捂着头,痛苦地蹲下身子。
宋谕看到,暗道不好,忘了他身上的毛病了,把人给刺激大发了,忙拿出针,朝他头上的几处穴位扎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人才悠悠好转过来。
宋谕猛地松了口气,不无责怪道,“进展这么快,为何不说,每次问你,你都说还好,这还叫好,不行,明日要找师傅过来瞧瞧。”
六皇子一把抓住她的手。
宋谕愣怔了下,强迫自己没有抽开。
“你在担心我?”六皇子有气无力,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这不废话吗?“你说呢?”宋谕没好气翻了个白眼。
听到这话,六皇子恢复些神采,“若是我们没有关系,那你,还会拒绝吗……”
宋谕心里五味杂陈,“没想过。”
“那现在想。”六皇子坚持。
宋谕仔细想了下,只要不想当尼姑,总是要找个男人过日子的,而这个男人至少要看着有眼缘才好,身边有眼缘的也就这位了,虽说没有很厚的感情,但也是有些感情的,若真到了那一步应该不会拒绝吧。
宋谕这么想,也是这么说的,到了这一刻,也没必要再隐瞒。
六皇子听了这话,脸上浮起一抹笑容,只是那笑容里满是苦涩。
正月初五,阴沉了一天的天气,到了傍晚,更是飘起了风雪,夹杂着呼啸的风声,寒冷彻骨。
孙让见状,再次走出大殿,劝说跪在外面的太子,“殿下赶紧起来吧,这雪天里,会把人冻坏的。”
太子整个人冻的脸色蜡白,瑟瑟发抖,却愣是坚持不起,“我要见父皇,麻烦公公帮忙传达一下。”
孙让叹气了口气,为难道:“不是老奴不给传,是皇上说了,太子若是有别的事,可以见,若是皇后的事,就不用见了。”
“母后只是一时糊涂,做错了事,圣人也有犯错的时候,父皇就不能看在多年夫妻的份上,原谅她这一回吗?这都关了好几天了,母后肯定早悔改了。”
孙让摇头叹息,表示无能为力。
太子再次恳求,“也不知道母后在里面怎么样了,要不让我见她一面也行,到时我会好好劝她。”
孙让还是摇头,“殿下这是在难为老奴,以老奴看,殿下还是回去的好,皇上正在气头上,跪再多天也无用,等皇上气消了,不用你求情,说不定皇上自己就想通了。”
太子看了他一眼,这位随了父皇很多年的老太监,每次见他们这些皇子公主都一脸和蔼谦卑样,但他知道那只是他的表象罢了,倒是除夕宴上,看那宋谕的眼神颇有些不同,至于什么不同,他倒一时也说不上来,总觉得两人不像是寻常关系那么简单。
当然,眼下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首先要把母后救出来才是。
就是这人不说,他也知道无用,他已经跪了五天了,父皇一次都没见他,显然是不打算见他了,看来要想别的法才行。
想通后,太子便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这就对了。”孙让一脸喜色,忙招呼宫女太监,让他们扶着些太子。
东宫。
太子洗了个热水澡,又吃了顿热乎乎的饭,整个人几乎才活了过来。
正想回寝殿睡上一觉,好补充些体力时,就发现房间里站立一人,背对着门口的方向。
太子皱起眉头,挥手,遣走了上下人等。
“你怎么在这儿?”
那人转过身来,躬身行了个礼,“我来看看太子是否安好。”
太子并没因他的恭敬脸色而有所好转,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苍宿的那位掌教。
说老实话,太子一直不喜欢他,总觉得这人透着一股阴柔冰冷的气息,很不舒服,一看到他,就像看到了蛇,而他是最不喜欢蛇的。
“你也看到了,这不挺好的。”太子不咸不淡道。
掌教也不在意太子的态度,笑了笑道;“在我看来,太子并不是很好,忧虑过甚,手足无措,就像只被人遗弃的小狗。”
“你好大的胆子!”太子勃然大怒。
掌教还是面带微笑,“我这人比较实诚,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还望殿下不要见怪,本教来此可不是为了惹殿下生气的,而是为殿下解忧来的。”
“说的倒是好听,你能救出母后?”
“不能。”
太子冷笑,“那你还说什么解忧。”
掌教好脾气地解释,“皇上好不容易抓到了把柄,怎么可能轻易把人放了,在我看来,只要那人在的一天,你父皇就不会把人放出来。”
“谁?”太子猛然抬头,盯住那人。
“宋谕,大荣朝如今最炙手可热的人,同时也是你父皇的心肝宝贝。”掌教笑吟吟道。
“你胡说什么?父皇跟宋谕,怎么可能?宋谕是男子,父皇更是没那方面的嗜好。”
掌教愣了愣,不由笑了,“太子才是想岔了,我指的不是男女之情。”
“不是男女之情?难道还能是父子之情不成……”太子神情忽然僵住,不可置信地看向掌教,“宋谕是父皇流落民间的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