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这个老年人也是这么说的。
不要抛头露面,不要靠近郝与洲,只要见不得光的角落里,怎样活着都可以。
时朝:“好。今天只是个意外,而且我明确拒绝了他。”
老人:“录音笔给我。”
时朝将一个成人指节长的录音笔递给旁边的保镖。
老人按开。
今天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落进老人耳朵里。
他听完,叹息道:“与洲这孩子还是心软,没敢问你还有没有感情,那你就能说……”
时朝罕见地打断了他:“我不爱他,从七年前我就再也没有力气爱人了,我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老人满意地点头:“很好,很好。”
他还是不太放心,敲敲手杖,又嘱咐道:“最近……他肯定会想方设法烦你几天,不要理他,他自然会收心回来。”
他语带威胁:“记住,我难得宽限你,一旦越界,我会立刻派人把你送走,到时候即使是与洲都救不了你。”
时朝:“是,我不会有任何联系方式,我尽快走。”
老人:“嗯,那没别的了,老头子我先走一步。唉,天一晚,我这一把老骨头就熬不住啊……阿辉啊,记得给小朝一个新的。”
保镖递过来一支新的录音笔。
时朝展开手,保镖便将录音笔放在他掌心,带着老人离开。
时朝从始至终没有抬头:“您慢走。”
他没叫爷爷,是因为老人自始至终没让时朝叫他爷爷,老人只让时朝用“您”来称呼他。
他出身名门望族,骨子里的传统改不了,连攀亲带故、想要沾染上血缘的称呼都无法容忍。
更何况是拐带他孙子走上歧路的男人。
在老人自己看来,他没有动辄打骂,已是仁慈。
脚步声再也听不到时,时朝才直起上身,活动僵硬的肩膀。
他洗了个热水澡带来的热气在这冷风里被吹得一干二净,直到躺在床上,时朝也没能松一口气,反而只觉得身体沉重。
是要病的征兆。
他朝着天花板扯起一个难看的笑容。
我怎么敢说……我怎么能说?
我不会说。
与洲,你的问题注定不会有答案。
即使再多……也一样。
时朝第二天醒来,头晕目眩,下床时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被鸡窝头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搞啥呢,小伙。”
时朝站稳,反手摸了一把自己额头,心想果然:“……不太舒服,发烧了吧,我吃个退烧药就好,很快。”
他体质很好,一旦感到累,那么一定是生病了。
鸡窝头把自己的大瓷缸往他面前一放:“唉,喝点热水吧,看你这一天天的,干的啥事,把自己搞成这样,站个岗也不至于啊。”
时朝看着这个印着“人民幸福安康,人民团结奋斗”的白瓷缸,难得有些怀念。
现在已经很少见到这种杯子了,之前时朝的爷爷最喜欢用这样的杯子喝水。
可能伤病一来,人本能地会想让自己觉得愉悦满足的事。
他摇摇头:“和站岗没关系,昨天夜里吹了点风。”
鸡窝头:“嗬,我看你天天一件薄衬衫,套个外套就出门了,也没见像今天这样啊。”
时朝笑了笑:“您就别取笑我了。”
鸡窝头最不爱他这种腔调:“客气得像个客人,我可不爱招待人,你去办公室当客人去吧,多上几年学跟个纸片堆……那个什么堆似的。”
时朝乐了:“故纸堆。”
“哎,对对对,你知道我要说啥就好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