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与洲坐在地毯上,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没有听他的回答,只是颓废地嘟囔:“你除了会说不,还会说什么?”
在他潜意识里,时朝一定会拒绝这个问题。
他喃喃道:“……这样好像只有我自己在无理取闹。可我之前无理取闹你都会回来哄我,为什么这次不行?”
这样对牛弹琴的感觉并不好,糟透了。
一个一味否认,一个一味劝解。
时朝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让他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半天才回答:“……我在,鱼粥,我真的在,你没有在无理取闹,你只是太难过了。”
时朝不想让郝与洲觉得他自己在唱独角戏,绞尽脑汁想回答他,最后只能干巴巴地回了这么一句。
其实他的语言功能在过去的七年里退化了很多。
在很长一段日子里,时朝一个字都不说。因为说话没有人听,也没有人会听。
久而久之,他几乎快忘记怎么说话,比起来更多的……是写。
他德语学的很好,便用德语写——后来随身带着的笔墨被他用光,时朝连写也不写了。
那时候,他偶尔举目四望,只有高耸的树冠遮蔽天空,像他简单的、暗无天日的人生,把他捶到地下。
而时朝踩着肥厚的树叶,把摘来的菌菇和小土豆扔进家里的篮筐,洗手做饭,喂给屋子里奄奄一息的母亲时,想的最多的,就是还在读大学的郝与洲。
后来随着母亲逝世,他终于把自己从这汪泥潭里拔/出/来,花半年时间收拾、打理自己。
西装领带不离身,干净到近乎洁癖,才不会有自己是个原始人的错觉。
回来历城之后,他在那个六人间里听了好久其余五个人说话、吵架,才慢慢缓过来,像个正常人一样,能和别人交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