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壮男子,也就是从小开始跟着父母卖吃食,二十来岁拥有了第一家自己的铺子。往后大半辈子,一天天地把铺子做大、做强,最终成了低阶修士最有名客栈的赵富贵,这会儿眼前一亮,便朝着观澜、越无虞走去。
他们这样开张做生意的,送往迎来是基本功,最擅长的事就是与人打交道,上菜口味都要排在后面。
此时虽然身处陌生环境,但既然有人,就说明存在沟通、弄清楚发生了什么的可能。
在赵富贵的行动下,有的人没多想,直接跟了上去。也有的犹豫一下,到底在其他人的脚步中选择从众。
不一会儿,一行十多个人就来到观、越两人身侧。赵富贵拱拱手,很恭敬,道:“两位仙师……”话音没完,就是一愣。
他不是有意窥探。但三生镜就摆在面前,上面的场景又那么熟悉。赵富贵的目光原先只是随意地落了上去,往后,却有些挪不开。
他一眼看到了自己的葬礼,也看到了回到家乡,对他的父母道一句“以后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的王年。
因入了道途的缘故,两边虽然是同样年岁。但赵富贵生前已经是个白发老人,王年看起来却还年轻,与。熙。彖。对。读。嘉。不过三十多岁年纪。
这一幕,看得赵富贵心中感怀。
他想到自己过往与王年交往的种种,暗道真不愧是好兄弟。转而又惊诧,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见到这些。
想到此处,他重新转向观、越二人,斟酌一下字词,道:“您二位,可是地府派来接引我等的之人?”
听到这句话,观澜眉尖微微挑起,露出几分意外神色。
越无虞则很快反应过来,说:“不是——”看观澜一眼,见观澜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越无虞便抬起手,掌心溢出一片灵光。
灵光在空中散开,落入赵富贵,还有他身后一行人识海。
这个过程中,赵富贵身后还有人微微躲闪。赵富贵自己,则老神在在,安然接受。
能以炼气二阶这样近乎于“凡人”的修为,在各路修士之间安然伫立那么多年,把自家酒楼做大做强,他靠的就是这份看人的本领。
虽然对眼前状况一头雾水,但赵富贵的直觉在告诉他,眼前两人对自己并无恶意。这么说,落在自己脑袋里的东西,应该就是地府接引仙君的某种……嗯?
赵富贵愣住了。
不光是他,所有在三生镜里度过漫长一生,如今刚刚从里面出来的修士,全都一起愣住了。
他们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一刻,回想起年幼、年少……甚至是长成之后,都时不时投映在脑海中的噩梦。
人,到处都是人。明明也有眼睛、嘴巴,却不会哭,不会笑,不会说话。带呆愣愣地被关在笼子里,不时有其他人把笼子打开,将他们拽出去一个两个,当做上桌的下酒菜。
血腥味混合着便溺的臭味,还有腐烂食物的味道,时时刻刻萦绕在鼻间。
这样的画面,已经足够让人生惧。可最让人惧怕的,竟然还在后面。
在场所有修士里,最擅长记人面孔的是巷子里长大,后来果真靠着读书好,去了一处仙城城主府做事的吴宏。
他最先能引得城主青睐,就是靠着对各路来人的过目不忘。
记得所有到访者的面容不说,连他们的喜好、来历,包括家中情况,吴宏都能做到心里有谱。
就这样,他从一个普通下属,变成了城主最信赖的谋士。又从谋士,变成了城主的女婿。
吴宏对自己这项能力一直很骄傲、自信。没想到,当下时刻,他有生以来头一次产生了自我怀疑。
自己竟然从记忆中的笼子里,分辨出了在场所有人的面孔!
不,不光是他们。还有王年,还有李风荷!
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瞪大眼睛,看着观澜与越无虞。半晌,忽而开始笑。
笑声最先很低,到后面,竟然有些癫狂模样。
还伴随喃喃自语:“原来如此!竟然如此!”
其他人又忧又怕地看着他,也就是赵富贵,这种时候还能问一句:“七郎,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