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淘宝献礼
田七一听到“谋害皇嗣”这四个字,心脏瞬间沉到了底儿。
最近一段时间死过的皇嗣只有宋昭仪的孩子,如果皇上查到淑妃谋害了宋昭仪之子,自然也能查到淑妃所用的方法和过程。
皇上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田七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吓得面如土灰。
纪衡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他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没没没……”
纪衡便轻轻挥了挥手,让田七下去办事了。
看着田七的背影,他略有些失望,脸上笼了一层阴霾。
田七走出去的时候脚步虚浮,脑袋飘忽,满脑子都是“死定了死定了这下我要死定了”。出了门透了口气,她又一想,皇上暂时没杀她,还让她去监督淑妃自杀,是不是就意味着皇上知道她是无辜的,想再给她个机会?
想到这里,她立刻掉头回去了。
这边纪衡坐下刚抬笔,就看到田七去而复返,一进来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放声哭道:“皇上,奴才错了!”
纪衡面色稍霁,放下笔挑眉看她:“哦?你哪里错了?”
田七知道皇上知道了全部,但还是给他说了一遍整个事件的过程:“奴才该早早向您回禀,不该自行处理罪证。”
纪衡问道:“那么你为何不向朕回禀?”
田七这会儿也领教了皇上的厉害了,人家不声不响地把事情查明白,然后给你当头一棒,让你反应不及。她不敢在这个时候耍花腔,因此答得十分坦白:“奴才一时贪生怕死,误了皇上为昭仪主子申冤,求皇上降罪。”说着,微微抬头偷看了纪衡一眼,悄悄观察他的脸色,见他似乎并没有很生气,她又开始打感情牌,“自从知道了昭仪主子之亡实是因为奴才,奴才天天寝食难安,生不如死,要不皇上您就把我赐死了吧,这样我就能下去继续伺候昭仪主子了,呜呜呜……”
纪衡被她哭得有点心烦:“朕要怎么处置,轮得到你来拿主意?”
田七脖子一缩,抽抽搭搭道:“皇上圣明,奴才知错。”
纪衡看着地上跪着的人,身形纤细,小小地缩成一团,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小动物,配上他哭得红红的鼻子和水蒙蒙的眼睛,让人看了就容易心软。
他叹了口气。田七虽然没有主动去害人,但他是皇嗣之死的直接原因,这样的奴才怎么弄死都不为过。可纪衡就是硬不下心肠来料理他。这奴才其实本性不坏,对主子也忠心。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最能表现真实的一面,他那天在宋昭仪灵前哭得那样伤心,实在难得。
说白了,田七他也是受害者。
罢了罢了,就饶过他这一次吧,纪衡心想,这么多天了也没想要怎么样他,其实自己心里早就把他给赦了。只是刚才田七的不诚实才让他又有点火大,现在这小子老老实实地认了错,这一页就这么揭过吧。
想到这里,纪衡说道:“你先去办差吧,这笔账朕先记着,再有下次,一并来算。”
田七大喜:“奴才谢皇上不杀之恩!”
纪衡不耐烦地挥手:“快滚,朕不想看到你。”
于是田七麻溜儿地滚了。
田七带领着两个小太监,端着白绫和毒酒来到淑妃面前时,淑妃表现得比田七想象中淡定。因为她早有预感事情要坏,把人敲晕绑起来扔进湖里都没弄死他,那小太监的运气得好到什么样?他运气有多好,她的运气就有多差。现在露出马脚被皇上查出来,也就不出所料了。
其实淑妃这一着棋走差了。田七在御前待了那么多时日,皇上都没动静,说明他根本没查出来。一动不如一静,淑妃若是乖乖地按兵不动,不至于心虚地急着料理田七,或许这事儿就这么沉下去了。
当然,淑妃不这么认为。她觉得自己失败的终极原因是那该死的小太监命太大。
抱着不甘的心态,淑妃缅怀了一下自己在后宫中的生活,表达了一下自己对皇帝的痴念,终于选了毒酒,饮鸩而去。
田七木着个脸,心里一点也不同情这位淑妃。对于在紫禁城混成油条的人,同情心是奢侈品,她只会留给极少数值得的人。田七什么人命官司没见过,她现在对人命的态度也就那么回事。反正大家都要死,你坏事做得太多早死早超生,慢走不送啊您!
办完了差,田七谨记着皇上不想看到她,所以没去养心殿给纪衡添堵。反正回乾清宫也无事可做,她干脆去膳房找了点猪杂羊杂,去太液池边投喂戴三山。
戴三山看到田七很高兴,停在岸边美滋滋地吃着它的最爱。
湖岸上铺着青石砖,水面与砖面的距离不到一尺。戴三山停在岸边时,大龟壳高出水面近两尺,因此也就比砖面还要高出许多,活像是靠在岸边的一艘船。
田七贼兮兮地左右张望一番,心里痒痒的。最后,她终于鼓足勇气,抱着食筐向前一纵,接着便落在了戴三山的背上。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田七刚刚坐好,戴三山便驮着她游进湖心。乌龟虽然在陆上爬得慢,但在水中游起泳来很快,田七坐在龟背上乘风破浪,玩得不亦乐乎。
走过路过的宫女太监看到田七在骑乌龟玩,一个个既害怕又莫名其妙地激动,站在岸边远远地看,舍不得离开。
如意小朋友正好路过,看到田七,便抱着柳树不走了:“田七,我也要玩!”
田七听不到如意的呼唤。奶娘无法,只好高声把田七叫过来。
田七通过向前方扔食物的方法控制戴三山的游行方向,坐着大乌龟靠了岸。但是她胆子再大,也不敢让如意坐着乌龟下水,于是隔空和如意聊着天。
如意不依,非要骑乌龟,听到田七的拒绝,他也不哭闹,就委屈地瞪着一双眼睛,不说话。
田七就心软了:“没事儿没事儿,殿下不能下水,但是乌龟可以上岸。”说着,驱使着戴三山从一个有斜坡的地方爬上岸。
奶娘抱着如意放到乌龟背上,田七赶紧搂紧他。
于是如意终于开心了,踢着小短腿一个劲儿地喊“驾”。当然了,别说驾了,就算把它架起来烤,它也快不了。
此时田七带的龟食已经所剩无几,他们没办法控制乌龟的方向,所以由着它乱爬。田七让所有人跟紧密切关注乌龟的动态,一旦发现它要下水,就立刻把小殿下抱下来。
戴三山没有下水,而是绕着太液池转悠了一会儿,看到一个门,它直接钻进门里了。
这门是西华门。过了西华门,它沿着大路一直爬,看到南天门,果断拐进去,爬啊爬,爬过长信门,到了慈宁门前。
慈宁门里头是慈宁宫。
纪征今儿是来给太后请安了。太后虽不喜欢他,却也没刻薄过他,所以面上大家还维持着母慈子孝的和谐氛围,他搬出皇宫之后也时常进宫来看望太后。
这次,他在太后那儿坐了一会儿,出来时,便看到一幅神奇的画面。
一个小太监,抱着一个小孩儿,坐在一个大乌龟的壳上。
大乌龟吃力地向前爬行着,它身旁身后跟着不少人,因为它爬得吃力,那些人走得也十分缓慢,像是一个个迟缓的木偶。
纪征估摸着等着他们挪到近前,日头都得偏西,于是他主动走过去,负手打量龟壳上的两人。小家伙是他的侄子,不陌生;小太监也不陌生,他前不久才见过。
纪征也不是谁的脸都能记住,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小太监印象深刻,完全是因为那天他被压时,十分近距离地看过这小太监的脸。
然后就记住了。
田七看到纪征,想要抱着如意下来请安,但是纪征制止了她:“你们别下来,就这样挺好。”
两人只好又坐回去了。
田七:“见过王爷。”
如意:“见过皇叔。”
纪征托着下巴,笑道:“本王见过玩蛐蛐,玩斗鸡,玩猫,玩狗,玩鸟的,今天是第一次见识玩乌龟的。”
大乌龟很不给面子,往右掉了个头,又慢吞吞地爬起来。
如意听到纪征如此说,骄傲地向他介绍:“皇叔,这是戴三山。”说着,小手拍了拍龟壳。
“戴三山?这名字有意思,谁给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