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病

走出军营,叶蓁蓁主动拉起了纪无咎的手:“我觉得你越来越厉害了。”

纪无咎反握住她的手,问道:“比你表哥如何?”

“你虽然武功不如他,但智谋胜过他。”叶蓁蓁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如此,你喜欢吗?”

叶蓁蓁点了点头。

看她的神色,纪无咎便知道她没听懂他的意思。他也不解释,轻轻挠了一下她的手心,笑眯眯地像个登徒子:“如此,亲我一下可好?”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叶蓁蓁虽脸皮厚,但也没厚到这个程度:“回去再说吧。”

回到寓所时,叶蓁蓁早就把这句话忘了,但纪无咎记得很清楚,关上房门把叶蓁蓁一通猛亲,亲着亲着两人就滚到床上。

叶蓁蓁趴在他怀里,喘息着问道:“我们去辽东吧?”

纪无咎摸着她的头,答道:“我能去,你不能去。”

“我想去,我想跟着你。”

纪无咎扶着她坐起身:“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脱衣服。”

纪无咎见她呆愣着不动,便知她想歪了。他解下自己的衣服,脱下蚕衣,丢到她头上:“把这个穿上,就可以跟我走。”

叶蓁蓁识得这东西,赶紧扔回来,烫手一般:“别的都可以,这个不行。”

纪无咎扯着她的衣角:“你自己穿,还是我帮你穿?或是你乖乖地回京城?”

叶蓁蓁突然疑惑地看着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我都对你这么好了你还不明白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纪无咎张了张嘴,感觉像是有千言万语要涌出口来,但偏偏卡在喉咙里一个字说不出。他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你要是死了,我就成鳏夫了。”

“有道理,”叶蓁蓁听他如是说,点了点头,“你也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就成寡妇了。”

外边儿王有才刚要敲门,正好听到他们两个的对话。王有才禁不住吐了吐舌头,心想旁人说甜言蜜语都是能把人的骨头泡化了,怎么轮到这两位大仙儿,说出来的话只让人后脊背往上蹿凉气儿呢。

叶蓁蓁最终还是没能拗过纪无咎,穿上了蚕衣。她发现,对于某一类决定,纪无咎总是有着近乎偏执的坚持。

临离开蓟州时,叶蓁蓁去辞别了黎尤。纪无咎对黎尤的态度有些奇怪,不像是敌对更不是友善,他看他的目光之中总似乎包含着那么一股……探察?

因此,叶蓁蓁总觉得不大对劲。等到和纪无咎一起踏上去辽东的路,她发现了另一种不对劲。

“你有十八个暗卫,给了徐将军八个,理应还剩十个,怎么现在好像只有六个?另外四个去哪里了?”叶蓁蓁问道。

“扔了。”纪无咎回答。

这种敷衍的答案让叶蓁蓁翻了个大白眼。但不管怎么说,他不说,她便也不问了。

一行人日夜兼程,到辽东时,叶雷霆已经在了。由于各种原因,纪无咎没有明示身份,依然是明威将军吴处。只不过他不说,许多人也觉得此人来历必定不凡:年纪轻轻,一来就做了叶大将军的副将,也不知是哪一名元老的公子哥儿被踢到这里来历练。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白脸,怕是来拖后腿的吧。

有了这个想法,不少人看纪无咎的目光之中便带了些轻视,这种轻视最终在一场比武之中被彻底终结。

从此,吴处小将军多了一个外号:玉面阎罗。

比武那天陆离也在,但没上场。陆离是个剔透的人,看到纪无咎每打赢一个人都要往台下叶蓁蓁的方向瞟一眼,看到叶蓁蓁叫好,便精神振奋……于是陆离果断装病,才不去添这个乱。

纪无咎知道这帮人平时都是怎么议论他的,所以趁这个机会打算好好教训他们一下。而且他做了一件比较缺德的事情:同在军营,大家都是兄弟,不好出手太重,所以就……只打脸吧。

于是,这场比武,单从视觉效果上来看,绝对算一场史无前例的精彩比武。

走下比武场,纪无咎嘴角挂着笑,走到叶蓁蓁身边。

叶蓁蓁看着他一头的汗,掏出帕子递给他。

他却不接,凑过脸来等着她给他擦。

叶蓁蓁无奈,只得举着帕子在他脸上细细地擦。两人不觉什么,然而这副景象搁在别人眼里真是说不出的暧昧:两个都是俊俏风流的年轻公子哥儿,一个眉眼带笑目光温柔,一个认真地为对方拭汗,怎么看怎么不像正常男人之间会做的事情。再一想平时两人之间的举动,确实略显轻浮了些。又一想,他们两个可是住同一间营房。又一想两人之间的称呼,甄兄弟还好,通常直呼对方姓名,可是吴处叫他什么?甄甄!虽然对着甄兄弟唇红齿白的一张俏脸,满军营的人都叫不出“威猛”这个称呼,但大家也只是叫他甄兄弟,只有他吴处,一直唤他“甄甄”,也不嫌腻得慌!

军营是男人堆儿,大家又不是没见过好龙阳的,但是如他们两个这般高调,还真是少见。

这边这两人旁若无人地擦完汗便走了,走出去不远,纪无咎便牵起了叶蓁蓁的手。

留下一堆五颜六色的脸看着他们的背影,心情很复杂:说实话,虽然硌硬,但若是他们两个在一起……也挺般配的……

这一日,纪无咎跟着叶雷霆,与几个高级将领商量了一些事情,便回了营房。王有才正在营房门口把守,见是纪无咎,也未拦他。

纪无咎一进营房,先是听到一阵哗啦啦的撩水声。

整个营房建得十分开阔简单,一览无余。他站在营房门口,看着热气氤氲中的那个背影。叶蓁蓁的乌发浸过水之后,更显沉黑,披在背上,如一道纯黑色的瀑布。她的香肩半裸,肩头圆润,白皙中透着一股血液畅流的淡淡红晕,虽被遮着,却更引人遐想无限。

纪无咎的目光禁不住顺着她的肩头向下移,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口黑乎乎的大铁锅。

铁锅是军营中做饭用的,比寻常锅大上许多,这时候用来洗澡,大小竟然很合适。纪无咎还发现,那锅底下垫了厚厚一层炭灰,想必是因为担心铁锅散热快,所以用尚有余温的炭灰煨着底部。

看着这口充满奇思妙想的大锅,纪无咎涌上脑门儿的那股子热燥竟然退下去不少。他哭笑不得地走过去,蹲在锅外,扶着锅沿,一言不发。

叶蓁蓁感觉到有人走近,知道是纪无咎。她把一条浴巾抖开,让它浮在水面上,遮住身体。

水汽扑面。纪无咎的目光掠过叶蓁蓁的肩头,看着她锁骨上挂着的水珠,再往下,虽有浴巾遮着,然而她胸前的盛景,却是不能完全遮住的。

纪无咎的喉头紧了紧,他掬起一把她的黑发,轻轻揉着,问道:“蓁蓁,你不与我行房,是不是因为我……碰过太多女子?”

叶蓁蓁身体一僵。这种事情,隐秘中又透着些许羞耻,让她实在不知该怎样开口。

纪无咎低低地叹了口气,说道:“蓁蓁,我可是许久未碰过女人了。”

“难怪他们都说你是断袖。”

纪无咎突然低下头,一口咬在她的肩头上。听到叶蓁蓁的轻哼,他便收了力道,只用牙齿轻轻摩擦着她潮湿光滑的肌肤,像是刚长出乳齿的幼兽,小心地用软牙探索这个世界的一草一木。

“别闹了,好痒。”叶蓁蓁咯咯笑道。

纪无咎便收回牙齿,一边伸出舌尖轻轻舔着那浅浅的齿痕,一边含混说道:“我要是死了,一定是被你气死的。”

“你不能死,你死了我就成寡妇了,”叶蓁蓁笑道,“现在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要穿衣服。”

纪无咎站在外面被凉风一吹,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蓁蓁既然嫌弃他不干净,那他便每天在她面前干净一番,总归会有效果吧?纪无咎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他低头掩着嘴角微笑,两眼放光地盯着地面,这副表情搁在他脸上简直像是中了什么邪祟。王有才在一旁看得直抽嘴角。

第二天,叶蓁蓁再想洗澡时,发现纪无咎蹲在了她的锅里。

叶蓁蓁很不满意,感觉自己的领土被侵犯了:“我要洗澡。”

纪无咎像是长在了锅里,老神在在地看着她:“我们洗鸳鸯浴吧?”

“不好。”锅虽然大,但容纳两个人就显得拥挤了。

“要么一起洗,要么你看着我洗。”纪无咎抛出另一个选择。

他本以为叶蓁蓁会害羞或是拒绝,却没想到她略一犹豫,便搬了把椅子放在铁锅前。向外面喊王有才提水之后,她回来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做好围观的准备。

王有才领着几个人提着好几大桶热水,一进门,看到纪无咎站在锅外,叶蓁蓁坐在锅前,两个人一个神色飘忽一个面容淡定,心中实在猜不出这帝后二人又想玩什么新花样,于是迅速打点妥当,便领着人匆匆离开,走的时候仔细关好了门。

顶着叶蓁蓁直白的目光,纪无咎突然觉得压力好大。他垂下眼睛,看着热气腾腾的水面上浮着的几把干艾草,那是王有才特地放进去的,据说有祛除邪祟的功效。

看来他大概真的中邪了吧,要不然怎么会做出这么莫名其妙的决定?纪无咎摸了摸鼻子,有点局促,这种局促在他面对朝堂上大臣们的唇枪舌剑时都不曾有过,但是此情此景之下,他竟然紧张得不敢看叶蓁蓁。

“你怎么不脱衣服?”叶蓁蓁好心提醒他。

这到底是谁调戏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