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完这些之后,我战战兢兢地爬上床睡觉了。
……
现在这个季节里,所有的采摘园里估计也只剩下苹果可以采摘了。我和钟原早上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出租车,才到达目的地,绿园采摘园。
绿园采摘园是一个观光旅游度假采摘为一体的采摘园,据说此处有一个试验园,种的是红富士,引进的是日本的先进技术,而且全部是有机化种植,没有化肥没有农药。当然价格也是贵得吓人,不过总有一些冤大头愿意上当,就比如钟原。
当我们来到这个试验园时,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树树火焰一般红彤彤的苹果密密地挤在枝头,仿佛一个个小小的红灯笼。由于果实太多,果树都不堪重负,只好靠着人工支撑起来。
站在高处放眼望去,入眼的全是那一片片的红色,使人如置身火海一般,好不壮丽。
我嗷地怪叫一声,撒开腿跑进了这个苹果园里。摸摸这一个,拍拍那一个,一会儿又绕着某棵树转圈圈,好不得意。
钟原没我那么疯,他只是站在离我不远处,举着手机乱拍照。
发泄了一会儿,我就在手臂上挎着一个篮子,正儿八经地摘苹果了。新鲜的苹果就是不一样,每一个都蕴含着饱满的生命力,让人看了无端地心情都跟着变好起来。我摘了一篮子,到后来提不动了,干脆就坐在苹果树下开吃。还好钟原想得周到,连水果刀都带好了。
第一个苹果还没削好就被钟原抢了去,考虑到他是这次采摘游的出资方,我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钟原慢吞吞地吃了半个苹果,就丢开,然后躺在树下的草地上闭目养神。
于是我就一边啃着苹果,一边欣赏着美男秋睡图。
钟原身下的草长得很茂密,有些已经枯黄了。参差的草叶掩盖了他的一部分脸,从我的这个角度上,只能依稀看到他的额头,以及挺挺的鼻子。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一种朦胧美。
秋日的阳光透过苹果树洒在他的身上,斑斑驳驳的,仿佛在他身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破碎的金,华丽却不流俗,一如此人高端的审美。
钟原胸前的起伏渐渐地缓慢而均匀下来,这是睡着的表现。
于是我吞了一下口水,阴森森地爬向他……
以前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在我眼里钟原会越来越帅,现在我知道了,因为我喜欢这小子了,情人眼里出西施什么的,估计就是这个意思。我前几天试着用陆子键和钟原对比了一下,想借此拯救一下我那悲催的灵魂,然而我却悲剧地发现,我竟然觉得钟原比陆子键帅了……原来钟原他不仅压迫了我的身躯,他还扭曲了我的审美。
于是此时,面对着一具我垂涎了不知多久的美男,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一点一点凑向他。
钟原面容安详,呼吸均匀,疑似已进入深睡眠的状态。我趴在他旁边,用食指轻轻地拨了拨他的长睫毛,自言自语道:“比我的都长。”
我又点着他的眉毛,说道:“其实这眉毛如果不皱,还是挺好看的。”
接下来我又把他的五官评点了一会儿,就看到了他的嘴唇……一个邪恶的念头顿时在我心里冉冉升起。
据说,据说一个人睡着的时候,是可以偷偷亲的……
我被我心里突然涌出来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好像……不太好吧?
可是人家真的喜欢上这个败类了啊……
可是这总有点偷偷摸摸的感觉……
没关系吧,电视里都这么演的……
这样不够光明磊落……
光明磊落的我不敢啊……
好像有道理……
而且我的初吻是被这个禽兽破坏的啊,现在到了我报仇的时候了……
呃……
我推了推钟原,轻声叫他:“钟原?钟原?”
钟原不耐烦地动了一下身体,没有醒。
于是我屏住呼吸,轻轻地把脸凑了过去,做贼一般。此时我的心跳如擂鼓一般,仿佛随时都能崩溃。
我把嘴唇凑近一点,再凑近一点,眼看就要亲到钟原的嘴唇了……
然而就在此时,意外发生了。
一团黄色的东西落到我的手背上,紧接着手背上一阵钻心的疼痛!
我“嗷”地一声怪叫,从地上跳起来,使劲甩着手。钟原被我吵醒,迅速站起来,急急地问我:“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啊。”我的声音几乎带了哭腔。手上的东西怎么甩都甩不掉,我干脆停下来仔细观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当我看清楚之后,我瞬间感觉头皮发麻。
我知道我这人比较倒霉,但是我不知道我能倒霉到这个程度。此时落在我手背上的赫然是两只黑黄相间的马蜂,它们两个似乎在打架,其中一个恶狠狠地把毒刺刺入了我的手背,正缓缓地拔出去……这个场面比那种刺痛感更能刺激到我的神经,我看着那两只恐怖的虫子,都快崩溃了。
钟原突然捉住我的手,屈起手指重重地一弹,那两只小东西就被弹了出去,还没来得及落地,就缓缓地飞了起来,越来越远。
我盯着手背上那慢慢变得红肿的一片,越来越强烈的痛感传来。
突然,火辣尖锐的疼痛被一种凉丝丝的湿润感所掩盖……钟原此时正低着头,小心地吸吮着我的手背。他的嘴唇软软地覆盖在我的伤口周围,认真地吸着我的伤口,由浅至深,由轻到重,舌尖间或顶一顶伤口,一种麻麻的凉凉的舒适感瞬间由我的手背扩散至全身,我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我从来没有发现,原来简单一个吮吸的动作,竟然可以有那么多功效,它可以让我忘记疼痛,忘记害怕,甚至忘记整个世界……除了那张柔软的、似乎带着一点魔力的嘴。
我盯着钟原那微微皱起的眉,心里突然有点堵,也不知道那里来的一股冲动,我猛地把手抽回来。其间手背不小心触到了钟原的牙齿,一阵钝痛。
钟原不等我把手完全抽回,又重新捉住我的手,抬眼看我:“疼?”
我摇摇头,心底里却有个柔软的地方悄悄地疼了一下。
“疼也得忍着。”钟原说着,作势重新低下头,要接着吸我的伤口。
我张嘴想说话,却冷不防眼睛一热,有液体从眼眶中滑了出来,烫烫地,滑过脸颊,脸也跟着烫了起来。
钟原微微地笑了一下,眉头却依然皱着。他放下我的手,转而轻轻地揉了揉我的头,说道:“有那么疼?”
我胡乱擦着眼泪,继续摇头。
钟原似乎也觉察出我有些奇怪,仔细看着我的眼睛,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他这么一问,我哭得更欢了。
我怎么了?我喜欢上你了,可是我不敢跟你说……
钟原见我一直哭不说话,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捉住我受伤的那只手的手腕,说道:“走吧,园主那里应该有药。”
我终于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你想让他知道,可是又怕他知道,怕他知道后拒绝你,怕你们连现在的距离都保持不下去。你想忘记他,可是目光又时时刻刻离不开他。想追求他,可是当你看到他一个个拒绝那些主动贴上来的女生时,你又彻底没了力气。这种感觉是不是很受折磨?可是明明很受折磨,你却又开心无比,觉得自己的心里整天都填得满满的……
我想我真是走火入魔了。
我和钟原就这样不温不火地相处了一个多月,其间他和苏言的对手戏顺利拍完,我和他的也拍了大部分。苏言也曾多次向我示好,可是我因为魂都被钟原牵住了,所以也没什么心思理会他。
有的时候,钟原会淡淡地望着追求他的某个女生的背影,问我:“这个怎么样?”
我大多数时候会撇撇嘴,回答:“还不如我呢。”
钟原这时候就会把我上下左右打量一遍,然后说:“确实不如你。”
不管他是说真话还是仅仅客套一下,反正这个时候我都会很高兴,至少……他其实是有一些在乎我的吧?
有的时候我会幻想,钟原其实喜欢我。可是我自己都无法说服我自己,他为什么会喜欢我,而不是喜欢某校花某才女或者某个张扬的富二代千金。
日子就这么慢吞吞地过着,转眼就到了初冬季节。才十二月中旬,竟然就下起了小雪,怪冷的。
晚上,我和钟原上完晚自习,一路吱吱呀呀地骑着自行车回家。事实证明不仅人不可貌相,车也不可。我那辆早就该报废了的破烂自行车,在我和钟原两个人的联合压迫下,依然顽强地工作着,这需要一种何其坚强的精神。
我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一手扶着包,一手抓着钟原的衣服。路灯下钟原的背影晕出一圈橙黄色的光晕,很温暖,让人很有一种在上面靠一下的冲动。
我尴尬地收回思绪,抬眼看天空中飘扬着的雪花。黑色的天幕下,洁白细小的雪花如一颗颗流星,安静地滑落下来,很唯美的感觉。
路上遇到一对疑似情侣在吵架,男的直接给了女的一巴掌,然后扬长而去,女的傻傻地立在原地,只是哭,连声音都没有。
我突然就感觉,自己其实也挺幸福的。至少我和钟原这个状态很和谐,他暂时也没有扬长而去的打算。
正胡思乱想着,自行车突然停下。我因为惯性没稳住,直接撞到了钟原的后背上。呃,这是我肖想了很久的后背……
我尴尬地咳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前面的人回过头,朝我扯着嘴角笑:“木头,请我喝杯奶茶吧?”
我跳下车,跑到路边的奶茶店门口,翻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只翻出五块钱。于是我只好硬着头皮买了一杯,跟店主要了两根吸管。
钟原很少让我请他吃东西,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次……真丢脸啊。
此时钟原已经下了自行车,正扶着车子看我。我捧着奶茶递到他面前,他双手扶着自行车,并没有接,而是直接倾过身体,低头在吸管上吸了两下,然后直起身体。
我握着奶茶收回手臂,那滚烫的热度仿佛通过手臂传递到了我的脸上。
“还不错,”钟原说着,空出一只手奖励性地在我的脑袋上敲了敲,“嗯,我们走走吧。”
于是两人肩并肩在路上走着,钟原推着自行车,我捧着奶茶,隔一会儿就将奶茶凑到他面前,他毫不客气地吸两口,我再收回手臂。然后我就用另外一支吸管喝。这种感觉,说不出的奇怪,可是心里却被奶茶的温度熨得十分舒服。
然而……呃……
我看着钟原淡淡的表情,窘了窘,说道:“钟原,那支吸管是我的。”
“嗯,”钟原放开了叼在口中的吸管,勾起嘴角笑了笑,“是吗?”
我的脸又开始烫起来了,于是低下头,蚊子一样地嗯了一声,不敢看钟原。
“木头,”钟原突然停下来,“你知道我们明天要拍哪一场戏吗?”
我点了点头,脸却烧得更加厉害。
话说,明天我和钟原要有一场吻戏……
钟原站在橘色的路灯下看着我,淡淡地笑,那笑容如冬日里的阳光,暖暖的,却又有一种无法触及的不真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