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真不推，那老太太也不会吃了他。

现在想想，应该用踹。

起码狠狠踹一脚，恶毒哥哥人设不崩，他也不会被赵殊然用这种眼神看来看去！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其余人胃口都不是很好，除了赵斐。

赵斐昨晚体力消耗严重，一上餐桌就干了两大碗米饭，还喝了满满一碗鸽子汤。吃饱了也就困了，没继续陪这群人上演默剧，抹抹嘴便回了楼上客房休息。

窗外还在下雪。

赵斐沾了床就睡，迷迷糊糊中，隐隐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

“……你明明也是在乎自己孙子，为什么还老是那么吓他们？”

“谁在乎，看看小畜生罢了。”

“妈，你骂我可以，不要老这么说我孩子好吗？”

“哦，你还知道这小畜生是你孩子？你当年和赵昌林收养小然时候，怎么没想过你孩子呢？赵昌林个狗东西有私心！他不要脸你也跟着不要脸……”

“我说过我不知道那些……爸那些年老是说小斐一个人会孤独我才……”

“闭嘴！别再提他！他这个畜生死太便宜了，他要是活着该多好，我要亲眼看着陆从良宰了他！”

“妈，你当年是不是真……”

“是啊，我当年就是他情人怎么了？现在他死了，陆从良嫌我长得和他妹妹太像，不来报复我，来报复你们，真是有意思……”

“妈……”

外面人走远时，赵斐才睁开眼睛。

脑子有些乱。

他努力回想不久前听到那些话，觉得很多地方都很奇怪。

这个老太太给他感觉，非常矛盾。

好像憎恶自己儿子一家人，拜年时候都能恶语相向，可又不会真把他们赶走……甚至，居然还在孙子午睡时来偷看……

却又对儿子承认自己是当年情妇，可没有任何惭愧难堪之感。

甚至在说陆家报复那些话时，竟有一种掩饰不住痛快感……

如果不是听说陆家大小姐尸体是陆从良当年亲自看着火化，他险些都要猜测这老太太会不会是陆家大小姐本人了！

他实在想不通，坐起来拿起手机看了看。

已经下午四点半了。

刚穿好衣服，林金薇就过来敲门喊他，让他收拾收拾准备回邵京了。

他应了一声。

东西大多都在书房里。

赵斐走到书房门前。

廊道很安静，里面也没有任何声音。

他根本没想过这个时候书房会有人，一下就把门拧开了。

白色窗帘大开，外面雪已经变小了。

赵殊然在书桌上趴着打盹，修长手指正捏着一个卷毛粘土人偶。

这一天真太操蛋了。

赵斐很无语地先一步离开了江城。

但并不是回邵京，回邵京就要回家，回家就会不可避免地看到赵殊然！

短时间内，他完全不想看到那张脸。

所以选择去了f市——原本和陆覃约定滑雪城市。

此时，赵斐正坐在前往f市高铁上。

旁边是个二十多岁男人，在跟家里打电话：“真忙，买不到车票有什么办法嘛，今天回家也是一样，大家在一起，什么时候都可以吃团圆饭……”

赵斐瞥瞥他，又瞥瞥自己手机。

手机里来了好多通电话，全是赵成彬和林金薇打来，信息也不少，不过基本都是赵殊然。

那些信息他一条都没看，电话也懒得接，等离f市就剩最后一站时，才给林金薇回拨过去：“手机之前没信号……你们到家没？”

“小斐你也是！我还以为你玩忘了性呢！”

“放假不就是用来玩嘛，f市又不远，玩玩就回去。”

“怎么就突然要去f市滑雪了啊？妈妈还没怎么问你就跑了，还以为你又和小然闹别扭了呢！”

“……不是突然，本来就有这个计划，之前忘了跟你们说了。而且谁跟他闹别扭，别说那么肉麻……”

“唉，在家住几天再出去玩不行吗？”

“玩好了我一直赖在家里行吗？”

“算是拿你没办法了……行了，玩好了赶紧回来，我们也快到家了，你到那边后记得给爸妈打个电话。”

“放心吧。”

挂了电话，赵斐深吸一口气，拿出ipad把之前滑雪计划提前到明天。

早上离开海边小屋时，他就问过陆覃这几天“行程”，对方起码要在外公那边住到后天。

他把上面计划根据现实情况修改了下：

明天自己先玩一天，后天再把人给勾过来。

酒店已经提前订好了，就在那座雪山附近。

把该办事都办完后，赵斐就实在不知道干什么了，只好关了手机闭眼小憩。

二十分钟后，被手机震醒。

睁开眼睛一看，竟然是赵殊然。

这是下午他们在书房打了一架后，对方打来第一通电话。

赵斐翻个白眼，直接拒接。

对方没再坚持打过来，可没多久后，却发来了一条语音消息：

“我怎么就错到离谱了？那什么是对？就你是对吗？”

赵殊然说话向来是文静，很少会这样锋利尖锐语气。

操啊——

赵斐本来已经快把下午事给忘了，现在一下又被他弄得不得安宁。

其实下午他走进书房看到那个粘土人偶后，压根没多想！

卷毛人偶多到满大街都是，他还没那么自恋一下就想到自己。

可对方听到动静惊醒后反应，实在太此地无银了……

赵殊然当时整张脸都白得吓人，神色慌乱，拼命把粘土人往后藏。

赵斐呆了几秒，接着去收拾自己东西。

到这一步，他也是微懵地告诉自己：赵殊然可能只是看他就怂！

结果自我说服后，赵殊然却在他即将离开书房时，倏地开了口：“我……我已经决定，决定离开赵家了。”

空气凝固了起来。

赵斐慢慢回头，疑惑地看他。

“你说什么？”

“赵斐……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赵斐皱眉，沉默起来。

赵殊然似乎无法忍受他沉默，突然高声道：“你怎么什么都不问我？！”

赵斐抬起头，像是没听到，一字一句道：“把你开始那句话，再说一遍。”

赵殊然愣住。

赵斐：“说！”

赵殊然声音哑了：“说什么？我本来就不是赵家孩子，这种结果不应该是你以前最希望吗……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了！”

“我让你把那句话再说一遍。”

“……”

很久后，赵殊然才慢慢点着头说：

“我说，我决定离开赵家了，我不会抢走你任何东西。”

赵斐表情凝固了足足一分钟，回过神后，直接过去给了他一拳。

“你错得真够离谱！”

而向来擅长忍气吞声赵殊然，这次学会了还手，他摸着自己嘴角，还了赵斐轻飘飘一拳。

赵斐又给他一拳。

赵殊然看他是认真，忽然一脸受伤表情。

一时间，两个人谁都没收住情绪，转眼扭打起来，近乎拳拳到肉……

最后是楼下那对夫妻喊声让他们及时停了下来。

赵斐一眼不看他，检查了下，确定脸上没明显伤口后，直接拍拍衣服走人。

跑出老宅时，有人在后面喊他：“哥！”

他一下就忘了怎么走了。

可回过头，却看到赵殊然一脸痛楚地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赵斐，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瞧得起我。”

终于到站了，旅客们拿着行李纷纷涌出车厢，赵斐等人都走得差不多后，才动身出去。

f市这边远比邵京和江城要冷，他把羽绒服拉链拉到了头，又在附近商铺买了条灰色围巾完全圈住脖子，还是觉得冷，连忙打了车去酒店。

司机以为他是外地回乡人，热情地和他闲扯。

赵斐疲乏地回应。

路途中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半个多小时后，司机把他喊醒，说到了。

外面下得雪很大，赵斐斜背着书包站在路边，懵了一会儿，原本调头司机又开车过来了，从车窗里递出一只腕表：“这是你吧？掉我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