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

正想让御医赶紧给趴在地上无法动弹的男子看诊,内室的布帘突然掀开了。

“陆彦?”闻澄枫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外蹲下,伸手去探男子鼻息。他只着了单薄一件纯白里衣,显然是没来得及披外袍,便急匆匆跑出来。

虞清梧略微怔忪,等等……

陆彦,这名字怎这么熟悉呢?

她在心底重复默念了两遍,再看向闻澄枫抵在男子鼻尖轻颤的手指,和眸中压抑不住的惊慌,有什么剧情在脑海中浮现清晰。她瞥了眼站在旁侧还未离开的御医:“还杵着作甚?太医署的规矩是教给你见死不救的吗?”

音落,顿时上前两名随身内侍将男子抬进里屋,御医紧随其后。

虞清梧憋气忍受住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也避开闻澄枫投来的复杂眼神。

她在方才那一瞬,想起来了:陆彦,原书中的某个男配。

此人虽然在全书的剧情戏份上是个配角,可对于男主来说,当初十二岁被魏帝丢入军营的他,因被刻上了不详的烙印,众将士皆对他嗤之以鼻。唯有陆彦,为他出生入死、替他浴血奋战,甚至帮他挡刀致使右手小拇指被削。

说是患难与共的兄弟不为过。

只可惜陆彦的命到底不如闻澄枫那般硬,被掳来南越皇宫后,渔阳长公主刁难闻澄枫罚跪雪地中,导致男主高烧三日三夜不退。陆彦去太医署求药被拒门外,不得已想出潜进总管太监房里偷药的下策。

书中再后来的剧情就是虞清梧此时所见:陆彦的偷窃行径被发现,那群太监抓了他暴虐施以宫刑。

最终结局不过寥寥六字:失血过多而卒。

闻澄枫在醒后得知挚友的尸体被抛乱葬岗,成了一缕孤魂野鬼,顺带着就把这笔账记在了害他卧病高烧的渔阳长公主头上。

虞清梧转头朝内室看了一眼,虽然并不能瞧见里头情景,但……希望这一回能来得及救人。哪怕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从今往后不得不做一个阉人,那也比惨死了强。

只是不知道闻澄枫现在怎么想,该不会已经把总管太监落在陆彦身上的这一刀,归结为她的过错了吧?

那可不行!

她带御医来掖庭,本就是怀揣着目的的。但凡闻澄枫对她的憎恨未消,那么不论出于何种原因,她的意图就都没有达成。她必须要做点什么,绝不能坐以待毙。

虞清梧向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睨着跪在门边的太监:“在后宫动用私刑,你们该当何罪?”

她嗓音素来清澈偏淡,再加上故意压得低沉,诘责起人来颇有几分威严,足够将三个太监唬住。惹得其中品阶最高的那位支吾解释:“奴才知罪,可这是……是陆彦偷窃在先,奴才也是按照规……规矩行事。”

“规矩?”虞清梧挑眉反问,“琴月,在宫中行偷窃之事,按规矩应当如何?”

她其实对古代的刑罚规则完全不清楚,也没法猜这本小说的作者有没有添加架空私设。这算是赌,赌一把对于偷东西的惩戒,没重到需要动用宫刑的地步。

幸好,她的运气还不错。

琴月一丝不苟背出宫规:“窃盗者,赃满五贯文足陌,处死;不满五贯文,杖五十;未遂,杖三十。”

陆彦明显属于偷盗未遂的范畴,左不过杖三十。虽也难免被打得皮开肉绽,但皮外伤总会有彻底痊愈的一天,比身体残缺、尊严残败,要好上太多。

那么,俨然就是这些个太监见陆彦和闻澄枫的身份好欺,故意把折磨他们当乐子了。

虞清梧不是原主渔阳长公主,见不惯狗仗人势,她心里憋着一股气儿继续问:“滥用私刑,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