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41章 临安(双更) 他,竟然被姐姐赶出了屋……

次日,乃闻澄枫的登基大典。

北魏信仰神明,格外讲究凶吉,朝臣左挑右选才定下这么个适合登基的黄道吉日。

待举行完典礼仪式,他就是北魏的君,万人之上的九五至尊。

虞清梧亦是这日南下出发前往临安,闻澄枫便如昨日亲口做出的承诺,替她打点好所有。除却派了身手一流的暗卫分别在明里暗里保护着,马车也是最舒适豪华的,四壁贴裹了棉褥,保暖得不会漏丁点风。

但虞清梧登上马车前,她却先登了高楼。

站在颢京城最高的栏杆旁,她听见气势恢宏的钟鼓响彻天地,望见昔日少年长成顶天立地的模样,龙袍加身,步步踏上汉白玉阶。在帝王转身的刹那,虞清梧不禁嘴角轻轻上扬。

他们在昨日的争吵后和解了,虞清梧遂也不吝承认,纵然重逢后的闻澄枫先给她下药,后又软禁她,甚至喜怒无常,偏执入了骨,可闻澄枫身上始终有一股吸引着他的独特魅力。

比如长大后越发成熟俊朗的容貌,再比如往龙椅上随意一坐便显出的睥睨威严气质。

还有最重要的,少年时期的闻澄枫待她体贴入微,将她所有的喜好与厌恶都记在心上。如今两年有余,瑶光殿小厨房送上桌的每道菜肴、每份糕点,依旧皆是她最爱的口味。

那种被人惦念着的感觉如春风裹挟暖意,又有闻澄枫不同于少年时的含蓄,他一口一个深爱,直白而热烈,听得人头皮发麻,却又控制不住深究。

当然,一码归一码,哪怕她对闻澄枫确实有丁点好感,但也不可能因此答应他超出自我原则的事。

例如嫁娶。

她从未将这个请求列入考虑范畴。

此时百官跪拜,闻澄枫仰头朝高楼望了一眼,两人视线在半空相撞。虽距离甚远,并看不清各自眼底神色,但虞清梧知道,他是在瞧自己。

小半晌后,虞清梧率先移开目光,看了眼别在劲装腰间的梅花匕首。

她开着茶肆的那个小镇上,因为地处经商要道,所以有不少卖兵器的铁匠铺。虞清梧曾经想过给自己换件在南越更常用的直形匕首,可看遍兵器铺子,也没找到一件顺手的。

或者说,没有比梅花匕更让她感觉顺手的。

才不得不作罢。

如今看来,她对梅花匕独特的喜爱,大抵与打造这把匕首的人也有不少关系。

虞清梧轻轻抚过冰凉刀鞘,转身离开,走下高楼。

半个月后,从魏宫出发的队伍到达临安。

马车将将进城,虞清梧便下了车。

她走时,小荷才露尖尖角,如今重归故地,见的却是雪上空留马行处。高宅大院门前的石狮依旧威武,街道两旁的店肆却关了一半,车水马龙的繁华不复,被北魏铁骑踏过的城池略显凄凉。

虞鸣瑄知晓她今日入城,一早安排了亲信在驿站接应。

虞清梧料到自己这趟回临安定会遇见相识之人,可当她看见站在驿站门外的锦衣公子,还是不由得愣了愣。

“殿下万安。”孟长洲远远望见她,就迎了上来,“长公主殿下在外漂泊许久,过得可还好吗?”

“甚好。”虞清梧朝他笑笑,“劳孟小公子挂念。”

孟长洲看向她的眼底满是星星,又问:“长公主此番回来,便是打算一直留在临安了吗?”

虞清梧当即摇头,她答应过闻澄枫不会太久逗留,遂道:“小留两日,等办完计划中的事儿,兴许就走了。”

孟长洲面上欣喜顿时黯淡,只好道:“那殿下何时闲暇有空?今晨降了本年的第一场雪,殿下许久没回临安,想来已经忘了临安初雪之美,我斗胆想邀请殿下赏个雪,不知殿下能否给个面子?”

他说这话时,虞清梧在他脸上看到了和闻澄枫望她时相似的神情,瞬间懂了孟长洲存的心思,蓦地有些恍惚。

怎身边个个儿都是痴情种,两三年过去了,不算短的时间,但依旧对她念念不忘。

按理说虞清梧该毫不迟疑地拒绝,但当初孟长洲替她伪造通关文牒,实属帮了她大忙,虞清梧一直没找到机会相谢。如今久别重逢,不好太下人面子。

虞清梧遂道:“不如就明日中午吧,我与陛下谈完要事出宫,正好去找你。”

“但这天寒地冻的日子,我委实怕冷,赏雪就不用了。如果孟小公子方便的话,我晚些便让人去醉花涧订一室雅间,我请孟小公子吃顿饭,感谢当日通关文牒之恩。”

“如此,殿下破费了。”孟长洲淡淡道,嘴角扬起的弧度牵强,不见丁点笑意。

他不是笨人,因此听得明白,长公主殿下这话虽答应了赴约,但也是含蓄拒绝了他的追求。

赏雪浪漫,断桥边皆是郎君佳人。而吃饭则相对寻常许多,酒楼饭馆中不乏寻常好友之交。长公主将两者分得清楚,推辞前者,换作后者。就且连饭钱都包揽到了自己身上,纯作感激之意,别无他情。

他是喜欢长公主的,从第一眼见着就喜欢。纵然时光荏苒两年有余,孟长洲也始终忘不了那年缙云行宫初见长公主时,倾城之貌让艳丽春花都黯然失色,投壶之姿气势不让须眉。

而这两年随母亲赴宴、随好友出游也遇见过其他大家闺秀,却再没有一人能让他心跳加速、目光追逐。

直到方才见长公主行下马车,素净衣裳不似宫装奢华,不施粉黛的面容朴素自然。可哪怕是这般算不得惊艳模样的虞清梧,依旧让他再生出怦然心动的少年热烈。

但即便再喜欢,也只能这样了。

他被长公主拒绝了,永定伯府的家教不容许他做出逾越“发乎情止乎礼”的事。当初向先皇请旨赐婚,又伪造通关文牒潜送入宫,是年纪尚小时才有的奋不顾身与满腔热血,而那已是他在这份喜欢上做过最出格的举动。

又简单寒暄几句后,孟长洲告辞离去。

虞清梧回头望了眼他混入人潮的背影,心想人与人之间到底是不同的。

有人爱而不得之后,是轻飘飘地埋进心底,继而慢慢忘记。有些人却把所爱当作至执念,紧紧握牢不肯松手。

无疑与心性有关,但想来更要紧的差别,在于喜欢与爱的程度不同,后者概是爱得深了。

虞清梧将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闻澄枫的模样甩开,回到驿馆房间歇下,只等明日早晨入宫面圣。

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天不亮就起床的日子,梳妆打扮花去一个时辰,头顶插满金簪的华贵发饰重得将脖子压断,坐在轿辇上,由宫人摇摇晃晃抬着。

今日乃休沐之日,皇帝无需上朝,虞清梧刚进宫就见到了虞鸣瑄。

这个弟弟比她小四岁,龙袍穿在他身上有些松垮,完全比不上闻澄枫的气宇轩昂。

虞清梧入殿第一眼,就在心里得出这个结论。

“渔阳姐姐!”虞鸣瑄小跑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