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亲自送去。
大概是怕自己拒绝不了闻澄枫要她帮忙擦药的请求,怕自己指尖触碰他满身疤痕心疼不已,怕自己迎上他暗藏疯狂爱意的眼眸会做出错误选择。
她至今记得原书剧情,闻澄枫注定的原配皇后,在他登基后第一年的年节期间出现。
算时日,也就是这几天里了。
虞清梧长长叹出一口气……
突然,眼睛被温热掌心蒙住。
“猜猜我是谁?”偏沉的女子嗓音自身后传来。
虞清梧没有停顿迟疑,几乎是瞬间轻笑着拆穿她幼稚的恶作剧:“靖福公主,别闹。”
“真没劲儿。”闻槿妍松开手,嘟嘴埋怨,“一下子就被清梧你猜出来了,也不知道给本公主留点面子。”
虞清梧转过身,边给她倒热茶边煞有其事地道:“下次一定。”
闻槿妍被她逗乐,绢帕掩唇咯咯笑了起来,好半晌才止住肩膀上下抽搐,喝茶润过嗓子后道:“也就清梧你心态好,都这种时候了还能说玩笑话寻我开心。”
“这种时候是什么时候?”虞清梧坐姿慵懒,掌心撑着下巴,“公主难得进宫一趟,我自然不能怠慢了。”
她语罢,闻槿妍忽而“咦——”了一声,扭头狐疑看她:“你还不知道外头发生的事么?”
“什么事?”虞清梧眨眼,问得漫不经心。
她在北魏的日子已经清闲到了无聊的地步,闻澄枫不放心她独自出宫,在宫内又没有其他认识的人,遂也从来无人登门造访,更枉论告知她瑶光殿之外的事儿。
见她是真的迷茫不似伪装,闻槿妍语速倏尔快了:“你当我今日为何进宫?”
“清梧,你可知前朝那些大臣和世家公侯最近总聚在一块儿,他们私下里已经开始商量起皇兄的皇后人选了!甚至还有更过分的,那位清河王,直接以陪伴太妃为由把女儿送进了宫里,天天往皇兄跟前儿凑。”
“我方才来的路上还瞧见她,端着一盅参汤走去了前殿。那一脸谄媚模样,生怕旁人不知道她存的什么心思。诶?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虞清梧在她愤懑不平的眼神注视下,淡淡轻笑:“你继续说。”
其实她能有什么反应,清河王此人名号虞清梧是知晓的。
北魏开国太`祖曾将清河地界分封给共同打天下的生死挚交,并下令清河王爵位世代承袭,永不撤藩。
但她之所以对清河王三字印象深刻,与此人乃北魏唯一一位手握兵权的异姓藩王这响亮名声无关,而是原书中提及清河王的起因,是男主闻澄枫在宫宴上对清河王嫡女林溪薇一见倾心,而后二人两情相悦,喜结连理。
所以此时闻槿妍口中说到的清河王之女,正是将来陪伴闻澄枫一生的正统皇后。
而虞清梧的反应,不过是感慨一句:该来的剧情总会到来的。
身旁,闻槿妍抓了块糕点塞进嘴里,边吃边喋喋不休:“清梧,你听我给你分析啊。”
“依我来看呢,皇兄心里装着的人定然是你,这一点准没跑儿,可奈何现在有个比较麻烦的问题……”
虞清梧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听着。
“清河以东是高句丽,那边如今的皇帝野心不小,时不时出兵犯我大魏边境,这么些年始终是清河王挡着才没让对方占到便宜。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四个多月前父皇驾崩,高句丽的王立马前去清河,携了诸多金银宝物拜访。这手笔,摆明了是想拉拢清河王,撺掇清河王篡皇兄的皇位呢!”
“而高句丽士兵擅远程弓箭,清河王多骑兵擅近战,这一近一远要真联起手来,可不好对付。皇兄和朝臣自然清楚其中利害关系,为了避免战乱发生,再好的办法就是迎娶清河王爱女为皇后,以此来牢牢抓住清河王的忠心。那么只要清河王不反,任他高句丽再有野心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闻槿妍说着换了个方向坐,面朝虞清梧,凑她近了些:“我这样讲,清梧你能明白我意思吧?”
虞清梧点头:“嗯,明白。”
闻槿妍啧道:“明白你还不着急?”
“我为何要着急?”虞清梧依旧保持着温吞语速,“你方才也说了,他只需迎娶清河郡主为后,就能化干戈为玉帛,守大魏太平安定,这不挺好么。”
何况清河郡主还是闻澄枫命中注定的真爱,如此爱情`事业双丰收的美事,世间难求。
她着急掺和个什么劲儿。
“我呸!好什么好呀!”闻槿妍急急把口中糕点咽下,猛灌了一口水说,“你知不知道,倘若皇兄真娶了清河王的嫡女,意味着什么?”
“皇后乃天子正妻,就算皇兄之后再要给你册封,也顶多是个贵妃。妾室无论如何都越不过正妻去,上头有个人时时分你宠爱也就罢了,你还得处处向她低头行礼,不觉得委屈么?”
虞清梧想说自己坚决不可能介入旁人真挚感情,所以这些妻妾之争和位份之别于她而言压根不存在。
但她眼眸瞥过闻槿妍火急火燎的焦急神情,心中倏尔生出一丝疑惑。
她和闻槿妍从始至终只见过两面,上回雪中给她撑伞一次,今日是第二次。按理说,两人的关系只能算相识,而与相知相熟相去甚远。
可闻槿妍今儿一席话,乃至她进屋时蒙眼嬉笑的种种举动,都仿佛闺中密友般亲昵。说好听点是为她着想,说难听些却实在有些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意味在里头。
这叫虞清梧不由得想起闻澄枫上次同她说过的话:当年断梁谷之战的逃兵家中,搜出了靖福公主的印信。
看来对闻槿妍,她务必得留个心眼。
虞清梧端起茶盏,幽幽吹开漂浮表面的茶末,芽色清茶倒映着桃花目眸光锐利。
她细细琢磨闻槿妍方才每一句话,总算发现了些许端倪。
虞清梧早在南越宫中就听少傅大人提及过许多次,北魏不似南越民风开放。在这边,女子只读女诫女训,而不学四书五经,因此女子为官议政仅在越地盛行,而在魏地是万万不可能的。
她如今身处颢京,所见所闻皆是深刻印证了这一点,但闻槿妍刚刚说起……
高句丽国君前往清河,拉拢清河王。
还将两人会面时间记得清楚。
以及朝中大臣私下会面的交谈内容。
这些可不是仅仅通过听说,就能知晓的。
而能够解释这些的,只可能是闻槿妍在朝堂上有眼线。
可她一个公主,甚至是受魏国礼制约束注定无法干政的公主,在朝堂埋眼线做什么?
彼时虞清梧身为南越长公主,前朝后宫无不有传言越帝欲立皇太女。纵然那般形势之下,她也没有把手伸到朝堂上。原因很简单,因为虞清梧没有图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