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论怎么说都是自己逾矩,她侧身让开:“行罢,公公去问便是了。”
说完,虞清梧没有回屋,她站在院中唤来两名藏身隐蔽处的暗卫,沉声吩咐:“去寻陆指挥使,让他把昨日在永泰宫下药的那两名宫女,带到后殿来。”
暗卫应了一声“是”,随即去办。
汪全跨过门槛儿的脚顿住,他脑子飞速琢磨着,素来只听命于陛下一人的暗卫居然能对虞主子言听计从的,任由使唤,显然是陛下特意吩咐过。这说明,陛下待虞主子不仅仅是偏宠,而是当成自己人啊。
他一拍脑袋,懊恼自己真真是糊涂了。
这虞主子的话和陛下的话都一样是圣意,他要是再拿早朝的事去问陛下,只怕会被陛下治个抗旨不尊的罪也未可知,连忙收回脚,到金銮殿外告知各位大人今日不早朝去了。
虞清梧唤来琴月与棋秋书瑶三人,叫她们替自己梳妆绾髻。
她坐在琉璃铜镜前,特意强调:“今日给我敷个明艳些的妆面吧,就像从前在越宫中时一般。还有衣裳,就挑瞧着最贵气的那件镂金丝流彩蜀锦裙。”
书瑶看向她:“可是,那件衣裳的领口偏低,恐怕遮不住姑娘脖颈侧的痕迹。”
此言一出,正在给虞清梧梳发髻的琴月和棋秋瞬间红了脸面,目光不禁扫过她脖颈。那处莹莹素白的皮肤今日点缀着春桃色,恍若朵朵落樱,尽显暧昧,两人赶紧挪开视线。
其实虞清梧早就瞧见了这些痕迹,甚至她们不知道的是,除却脖颈,还有腰窝、大腿、以及脚踝都落了相同红痕。毕竟闻澄枫昨晚跟狗标记领地一样地各种亲吻她,没留印子才不正常。
她无奈:“如今春深,天气逐渐炎热,又有哪件衣物是能遮住这些的?”
书瑶想了想,还真确实没有。
虞清梧道:“罢了,左右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的,就穿那件蜀锦裙吧,在印子上多擦些粉遮遮便是。”
梳妆完毕是半个多时辰之后,虞清梧已经许久没有打扮得这样妖艳奢华了,她看着镜中头戴步摇金钗的自己,不得不承认,有了当初骄纵长公主的气势。
她把左手伸出去递给琴月:“扶着我些。”
这身行头重得很,再加上她昨夜被折腾到腿软无力,至今任由那感觉残余,生怕自己不小心没撑住摔了。
虞清梧出门前又往嘴里丢了两颗润嗓糖丸,继而去到后殿。
陆彦依着她的吩咐将那两名宫女带了来,正跪在地上,头发散乱狼狈,虽然不见血迹,但明显受过刑。
虞清梧在主位坐下,端起茶盏轻抿了两口,淡声问道:“如何,审出什么结果了?”
陆彦见她模样,险些没控制住喊出长公主殿下。像,实在和当初太像了,只是往那儿一坐,随意开口,就浑身都透出上位者的威压感。
他回话:“是靖王的人,包括海棠春也是那位递进宫里来的。但奇怪的是,属下找太医署反复查验过,那药除了用处龌龊些,并没有毒,审不出那位的意图是什么。”
虞清梧闻言冷笑,还能有什么目的。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也掀不起大风浪。像闻槿妍那种心胸狭隘的人,自己不如意,就要闻澄枫也不痛快。故意找来这么两个人,无非是想挑拨她和闻澄枫之间的感情。
虞清梧目光落到莲蕊和芙苓身上,只一眼,她便皱了眉。
她刹那间明白了闻澄枫昨日神志混沌认错人时,为什么会说出“别以为顶了张和姐姐三分像的脸……”
这两个宫女的容貌,乍瞧之下,竟果真与她有几分相似。
虞清梧顿时心头燃起一股无名火。
也亏得闻澄枫意志尚算坚定,毅力尚且能忍,否则,万一在海棠香的作用下迷糊认错了人,再发生些什么……
虞清梧光是想想,就已经怒不可遏。她甩袖,手里茶盏重重砸到地上,一声巨响后,碎瓷片溅起,擦过莲蕊和芙苓的脸颊,各划出一道长长的伤痕,当即流出鲜血。
“啊——”两个人骤然被剐伤,吓出惊呼。
虞清梧震怒的声音森冷:“天子万金之躯,岂是容得你们作弄摆布的?!”
别说陆彦了,就连琴月几个都差点以为曾经的长公主殿下回来了。
她又问:“依照宫规,该如何处置?”
“毒害陛下,自然是杖毙。”陆彦回答。
虞清梧呵笑一声:“就这么杖毙而死,未免太便宜她们了。”她话音顿了顿,看着那两张被划破后终于瞧不出自己神韵的脸说:“既然你们喜欢以药勾人,那我便成全你们。”
“送去宫外最末等的青楼吧,再把海棠香倒进厢房内的香炉里,日日夜夜燃着,不可熄了。”
两人经受过刑罚尚且带有些许血色的面容在这一刹那变得煞白,腿一软,再跪不住,摔倒在地,乃至周边伺候的人也都不禁吞咽口水。
去那最末等青楼的都是些什么人?下九流的酒囊饭袋,容貌大多丑陋不堪,且油腻龌龊。
还要在屋内燃上海棠香,便是让她们日夜陷在药性里,无休无止地对着客人谄媚求欢,直到精疲力竭死去。
莲蕊嗓音发抖:“您不能这样对我们。”
“我为何不能?”虞清梧抬着脖子,唯有眼神向下睥睨,尽显高高在上。
莲蕊咬咬牙,反正都是死路一条,只要别以那种腌臜污秽的方式死,豁出去了。她拔高声音叫殿内所有人都听见:“姑娘您虽然住在这瑶光殿,但陛下来从没下过封您为妃的旨意,您在宫里没有品阶也没有位份。”
“纵然奴婢身份低微,可你又凭什么资格处置我们?!”
一瞬间,除了陆彦和琴月几人,都被她吼得愣住。
是了,依照宫规,唯有品阶在正三品以上的妃嫔才能够随意处置宫女性命。哪怕连六尚局的掌事女官以及同为主子的低位妃嫔,也只能责罚下人,而不可随意生杀予夺。
在旁人眼中,虞清梧虽得闻澄枫喜爱,但终究没有位份品阶,确是不能依她所言处置的。
虞清梧表情僵硬在脸上,一时间,她竟然说不出任何话来驳斥。
她先前觉得,两情深似海便可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从没想过,会有人使阴险下作手段而插足。
或许,这也不叫插足。
帝王三宫六院是众人心目中的理所当然,他身边合该有诸多美人,谁都想爬上来做主子,谁都想分一些宠爱。
毕竟闻澄枫是君王啊,才十八岁就凭自己的本事征战沙场,归天下一统的世间独一人。少年英才,手握大权,又生得那般翩翩俊朗,除却这两名宫女,不知还有多少颢京闺阁千金将他当做梦中情人。
虞清梧曾经的担心,如今明晃晃摆在眼前。
而她曾经便不接受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如今更是无法容忍。闻澄枫整个人从头到尾都是她的,他身边四妃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的位置不能给任何人,纵使空有名分的摆设也不行。
时至今日她才发觉,从某种程度上,自己和闻澄枫一样,占有欲极强。
可眼前这个小宫女居然说自己没资格下令?
便是在告诉她,虞清梧没资格驱赶责罚想靠近闻澄枫的任何一个人。
突然有些后悔不做他的皇后了,若她有正妻之名,谁还敢在她面前叫嚣这些话。哪怕背后不乏有声音指摘她善妒也好,狭隘也罢,都无所谓,至少她可以名正言顺地霸占闻澄枫。
如今,却只得一句没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