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72章 临朝(一更) 河清海晏该有他们携手共……

“陛下您方才说的是……皇后?”

依旧是丞相最先提出质疑。

“不错。”闻澄枫不假思索,“月前朕在金銮殿上册封的皇后,当时汪全宣读圣旨,诸位爱卿都该听清了。”

丞相隐约觉得有哪里古怪,可不等他再度启唇,楼兰王女张扬笑音先传入耳中,语带讽刺:“陛下可真是大度呢,居然能容准深夜与其他男子闭门独处两个时辰之久的人,做母仪天下的皇后。”

她口口声声说着陛下大度,可这话哪里是说给闻澄枫听的,分明是要殿内的北魏朝臣听到。

众口铄金,只要所有人都怀疑虞清梧,这种事,纵然生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她要虞清梧在北魏毫无立足之地。

殿内交谈私语声越来越多,哪怕碍于君王在上,音量压得极低,可仍旧有少许被阿依木捕捉到。她嘴角徐徐上扬,古书上说梵漓祭司是楼兰的保护神,那么虞清梧就该毕生为楼兰开拓绿洲,这是她必须完成的职责。

突然,一只酒盏砸到阿依木面前小案。

盏中还有马奶酒,猝不及防洒污她衣裙。

“淫者见淫,渔阳姐姐说的果然没错!”扔酒盏的人是虞鸣瑄,他哼道,“照王女这话的意思,你与贵太子共处一室,干得也是龌龊勾当咯?”

“越王殿下别混淆视听,这哪里一样。”阿依木当即反驳,“我和阿兄是亲兄妹!”

虞鸣瑄道:“我和渔阳姐姐也是亲姐弟。”

阿依木适才张嘴说话的双唇还没完全合上,这晌闻言,彻底僵硬半张着,保持呆愣的半圆形久久难以回神。

她虽长居楼兰,可楼兰皇室在中原不乏刺探秘闻的细作,自然也知晓些许南越的情形。这封号为渔阳,又能让越王唤一声姐姐的,除却昔日南越的渔阳长公主还能有谁。

阿依木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似乎办坏事了。

可不等她从震惊中回神,闻澄枫已经再度道:“禁卫军呢?来人啊,楼兰王女接连污蔑皇后与越王清誉,妄图挑拨两国关系,还不快带下去!”

话音落……

侯在门外的羽林军旋即入殿,绷着面无表情的冷淡脸色走到楼兰王女及太子席位前,不客气地“请”人出去。

闻澄枫在阿依木不可置信地忿忿神色中,续道:“麻烦贵太子回去告诉楼兰可汗一声,我大魏千里沃土、物阜民丰,不是非要走你们楼兰的商路不可。倘若楼兰还想与我大魏通商,还请可汗带着诚意来。”

楼兰太子和阿依木被禁军侍卫请离席位,皆是满脸不甘心。可事实摆在这里,楼兰只是个沙漠小国,除了具有适合通商的地理优势,没法与中原河山相提并论。

阿依木诋毁虞清梧时有多么趾高气昂,这会儿就有多么恹恹狼狈。

而虞清梧始终端站着,半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予她。

殿内其余文官武将亦是对楼兰被驱逐出中原的处境无甚在意,他们全都已经被虞鸣瑄说出的“渔阳姐姐”四个字砸昏了脑袋,迟迟不敢当真确认。

不知是谁忘了压低音量,满腹疑虑回荡在大殿上空:“我怎么记得,渔阳长公主早在三年前就薨了。到底是我记错了?还是这世上真有死而复生的诡术?”

“子不语怪力乱神。”闻澄枫一本正经地睁着眼睛说瞎话,“是爱卿记错了。”

虞鸣瑄虽然很不愿意帮衬他,但为了虞清梧,还是勉强跟他站在统一战线,附和道:“确实是你记错了,渔阳姐姐一直是我南越最尊贵的长公主,不曾有过你口中提及的事。”

足有半数清楚听过当年瑶华宫走水焚毁事实的朝臣当即挠头不止,紧锁眉峰质疑,难道真是自己记错了?

这一回,反倒老丞相默默端起酒盏,喝了一口酒醒神。他如今才终于理解御史老头儿的苦衷了,是陛下想要指鹿为马、说黑为白,好歹不算什么太荒唐的事,他们为人臣子,就当记错了罢。

闻澄枫对如今这场面很满意,极力压下想暗自偷笑的嘴角,续道:

“朕当日也说了,洛阳纸贵,颢京的纸更不便宜,诸位爱卿勿要给朕上折子进言立后之事。可事实上,朕每日依旧会收到那么几封奏折,反反复复始终在向朕强调家世、门第。朕今日便就问问你们……”

“渔阳长公主和亲北魏,是父皇在世时就定下的旨意。”他瞥了眼汪全,对方立马心领神会,呈上两卷白玉为轴的国书。闻澄枫笑道:“如今,彼时两国互换的和亲国书尚在,众爱卿对朕的皇后人选,可还有什么异议?”

“臣,无异议。”看通透了的丞相最先表态。

御史大夫撇嘴翻了个白眼,心说果然死老头的变脸速度比谁都快,暗自嘀咕完,而后也道:“臣,无异议。”

闻澄枫嘴角弧度咧得越发明显:“既如此,诸位爱卿还给朕上折子吗?”

众人暗中对视之后,异口同声:“颢京纸贵,臣等自当勤俭节约。”

“如此甚好。”闻澄枫嘴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朕尝着这楼兰膳食也不怎么样,比之咱们中原美食差远了,便与皇后先行退席,爱卿们随意就好。”

众臣纷纷站起身恭送,但这会儿,大家再度瞧见虞清梧身上那件翰林院官袍慢半拍反应过来。

“陛下,臣还有一事。既是皇后娘娘,再同司翰林院编修之职,是否不妥?”

闻澄枫闻声回头,见说话之人正是负责品评授官的吏部尚书,他道:“朕且问你,中正品评的依据是何?”

吏部尚书对答如流:“家世与品行才德。”

闻澄枫一笑:“南越长公主的家世自是不必说,至于品行才德……若有一人曾帮朕治愈望郡瘟疫,安抚望郡民心,又助朕平定靖王起兵祸乱,爱卿以为,该评为几等品第?”

吏部尚书毫不迟疑:“自是上上品。”

闻澄枫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朕先前在早朝时提出女子为官之举,众爱卿最终皆附议认可。那么如今有可评为上上品的女子,授官正七品翰林院编修,有何不妥。”

吏部尚书从始至终都被他牵着鼻子走,脑子一时没转过弯,险些就要摇头说并无不妥。

幸好他方才宴上没饮酒,一拍脑筋说道:“可这皇后娘娘与朝臣怎能为同一人?日后,臣等又该如何称呼?”

“这倒说的,也有些道理。”闻澄枫摸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沉吟模样,“不如……”

“不如帝后同朝,垂帘听政吧。”

虞鸣瑄猝不及防插`入两人之间的对话,把闻澄枫未尽之言接了。

“越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吏部尚书脸色登时沉了下来,言语不善,“皇后娘娘是越人,殿下您便是外戚。而今说出这种话,是想远在越地却以外戚身份干政,扰我大魏朝堂吗?越王可别忘了,您如今是我大魏的臣。”

“呵,你在说什么屁话,真当孤瞧得上你们北魏朝政吗?”虞鸣瑄不屑嗤声。

“当初若非渔阳姐姐亲自劝说孤,你们这群退了兵的人又想重新拿回已经攻占的城池,孤才不可能把临安以北交给北魏。否则,就凭你们派来的几个烂使臣,孤随随便便就能把人扔出临安。就算南越再弱,杀北魏几万士兵还是可以的。你看起来也一把年纪了,可长个心眼吧,你们如今得以炫耀的千里沃土有不少渔阳姐姐的功劳。”

“这……”素来能言巧辩的吏部尚书也被他一席话呛得说不出话。

无他,当初收复南越以北城池,确是先有满朝文武谏言无用,后有谈判使臣无功而返。倘若真如虞鸣瑄所说,是渔阳长公主的功劳,兼之平祸乱、抚民心、赈瘟疫……

临朝听政,虽不合适,但也不为过。

其余明事理的朝臣多少也跟他同样想法,心底不断地在权衡利弊。

闻澄枫便又看准时机添了最后一把火:“从前朕在南越,如若没有渔阳长公主,朕活不到今日。”

众目睽睽之下,他牵住了她的手。

这天下是北魏与南越拼合的版图。

这江山也有虞清梧的心血与付出。

河清海晏该有他们携手共看,锦绣盛世也该由他们并肩同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