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为什么进门就要吵,陆兮心浮气躁地高声打断他,两个人目光相触,她眼里莹莹的泪光让他一愣,任何时刻都运筹帷幄的男人,脸上竟然现出一丝慌乱。
陆兮狠心把眼里酸楚的液体逼了回去。
不该来的,来了也是受辱,她到底是因为什么鬼迷心窍,一次次给自己找苦头吃?
心里顿时有了决定。
她面无表情走到厨房把带过来的塑料袋搁在流理台上,然后板着脸转身,顾淮远慌忙堵住她去路。
“去哪?”他语气已经不如刚才强硬。
“去公司。”陆兮骨子里的倔强冒出来,平静又冷淡,“东西给你送到了,你自己找人处理吧。”
她抬脚往左,顾淮远堵她,往右,他还是跟座山一样堵在她前面。
“让开行吗?”她很不耐烦地掀起眼皮,“我们气场不和,你本来就病了,很可能因为看见我加重病情,为了你自己好,我们以后还是不见比较好。”
“今天过来是我不对,给你献什么殷勤呢,你明明挺好的,吵架那么有力气,是我想多了。”
顾淮远墨黑的眼睛里终于没有一点即燃的暴躁,反而异常平静柔和。
“兮,我跟你道歉。”
强势的男人竟然也有示弱的时候,“刚才吐完太难受了,很久没有那么难受了,我以为我真的要死了,死之前我许了个愿,我想最后再看你一眼——”
他眼神黯然:“可是总等不来你,我心情很不好。”
重逢以后的大多数时间,他傲慢冰冷,犹如一座行走的冰山,常常陌生得教陆兮怀疑,同样的躯壳下早就换了一个灵魂,现在的顾淮远是她全然陌生的男人。
但此刻,陆兮百分百确定,眼前的男人确确实实就是她曾深爱过的人。
有血有肉,该强时强,该示弱时示弱,一点都不含糊。
可惜她已经不是五年前哄哄就乖巧的小姑娘:“顾总的道歉我这样的小人物可消受不起。”
“现在见到我了,你心愿也了了,我没必要留下了。”
她坚持要走,却被他逼退回流理台边。
“怎么没必要?我的青菜面呢?”
顾淮远明显发狠,“陆兮我告诉你,今天我不吃到这碗青菜面,我真的会死。”
他把“死”这个字眼挂嘴边上,陆兮听得无名火起:“你再说一个死字,信不信我马上走!”
顾淮远立刻妥协,俊朗的脸终于阴转晴,平日深沉的男人,这一刻竟然恢复了往昔的阳光。
“好,我再也不说了,我们都好好活着,活到很老。”他目光炽热地盯着她。
陆兮被他这样的目光搅得心乱,两个人暂时和解,他却还杵在面前不肯走,刚才在气头上没注意,现在一股难闻的酸臭味道飘入鼻尖,似乎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什么味儿?”她捂着鼻子,嫌弃地往后仰。
顾淮远后知后觉地闻了闻睡衣前襟,终于也被他自己给熏到了。
“可能吐到身上了。”
陆兮见他纹丝不动地杵在她眼前,推了他一下:“那还不去换?”
他不动,炽热的眼温度不退:“不换,我就爱熏着你,把你熏晕了我最高兴。”
陆兮的美眸恶狠狠地斜他一眼,当他是疯子。
“离我远点。”她受够了两人这么近的距离,尤其受不了他那双总是直勾勾的眼睛。
“你不走开,待会青菜面都是你那股馊味。”
顾淮远满不在乎的态度:“反正是我吃,你管这面什么味呢。”
他这人一旦胡搅蛮缠起来,陆兮也很难招架得住,索性冷着脸扭过身,忙自己手边的事。
她已经决定了,面烧好她就走,一刻也不多留。
顾淮远还站在她身后,倒是安分,可她知道他还在。
她的动作逐渐僵硬,然后听到身后的男人说:“我一走开,你肯定就要跑。”
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落寞:“这种事你又不是没做过。”
陆兮明明心中有愧,却没法给出任何回应,错就是错了,她今天就是赎罪的,除了为他做碗青菜面,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能做的。
要逼她跪下来磕头吗?
手里的一捆小青菜被她生气地一甩,她气势汹汹转过身,要跟他大吵一架。
没想到男人率先举双手投降,顾淮远大概被她母老虎的架势唬住了:“好好,今天休战,谁都不许吵架。”
陆兮板着脸:“你当我爱吵,是谁闲的天天翻旧账?好啊,这么想翻,来啊——”
她今天难得气势上压他一头,顾淮远颇为狼狈地后退:“臭死了,我去洗澡。”
陆兮没好气地瞪他,直到确定他被自己瞪走了,这才转过身来继续忙碌。
用水冲洗小青菜,她洗着洗着,想起那天酒会遭受的委屈,今天终于大仇得报,心里快意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