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璇冷笑:“就凭你从他楼里出来,你这样的贱女人,我太了解了!”
电梯“叮”一声响,门打开,顾淮远阴沉至极的脸出现在视野之中。
他显然看见了两个女人的对峙,见陆兮手掌捂脸,二话不说上前,不顾她的阻止,硬生生掰开她的手,自然看到脸颊上轮廓明显的巴掌印。
她生来就白,这一巴掌下去,一边脸直接红了。
他阴恻恻看向丁璇,整个人气压低得吓人:“你打她了?”
丁璇到底不是丁黎,在他摄人的目光里败下阵来,但还是强词夺理:“这个女人不要脸,她勾引你,她是我们分手的罪魁祸首!”
明明是她先打人,她倒先眼泪汪汪地卖起惨。
顾淮远死死拽着陆兮的手不松开,面上泛着阵阵冷意:“她勾引我?我倒希望她愿意勾引我?”
“她五年前要是愿意嫁给我,还有你今天什么事?”
“什么?”信息量有点大,丁璇一下子没转过弯。
顾淮远才不管她听没听懂:“丁璇,仓促决定订婚最后又变卦,所有错都在我,你有气冲我来,跟她没关系。”
“你扇我巴掌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但是你动她不行,我要跟你追究到底!”
丁璇无比委屈:“明明是她插足我们感情……”
“我没有!”陆兮再也受不了这三人对峙的局面,她失控地甩开顾淮远的手,“你放开我,你的感情债你自己还,别扯上我。”
“你快放啊!”
顾淮远听出她的崩溃,终于妥协,她一等他松开手掌,便义无反顾跑进夜色里。
—
在家附近的河边公园,陆兮坐了很久。
她以为自己会哭,但挫折经历多了,反而泪腺没有那么敏感了,波动的情绪渐渐平稳,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发呆。
刘姨打电话过来说晴天睡了,睡之前已经不再喊着非要那根红蜻蜓了,丢掉的蜻蜓可以再做,但妈妈丢掉就完蛋了,她只想妈妈快点回家。
女儿睡着了,她也就不急着回去了,宁可这样一个人静静坐着,有月亮星星陪她就好。
后来杨姿言也来了,跟她肩并肩坐在一起。
晚上家里闹了那么一出,陆兮又迟迟不归,陆兮妈迫不得已打给杨姿言,请求她出去找找陆兮,杨姿言早就当自己是半个家人,二话不说就急哄哄出来找她了。
陆兮其实也愿意有人陪着。
“姿言,我被丁璇打了。”她平静地指了指还未完全消肿的脸颊,“这里从没被人打过,原来挺疼的。”
“什么!”
“我去他妈的,我找她去,这巴掌得扇回来!”
杨姿言最见不得自己人被欺负,火气说来说来,嘴上破口大骂,眼看就要撸起袖子一蹦三尺高,结果被陆兮轻轻按住了膝盖。
“坐着别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陪我聊会儿就好,”
“都被人欺负到吃巴掌了,还没什么大不了的。”杨姿言愤愤不平,“我替你憋屈。”
“我是挺憋屈。”陆兮点头承认,“但我做事不够果断,我也不是什么好女人。”
“你啊,还不就是心软,你又没有犯下大错,还给他生了个孩子,靠自己把晴天带大,这些年吃的苦头也就我知道,你干嘛要妄自菲薄啊。”
杨姿言倒是一贯的了解她为人,“你们俩分开,也不是感情出了问题,纯粹是他家那边恶心人,他都那个态度了,你能坚守到现在,还不是因为不想淌他家那趟浑水。”
陆兮感动,她对着河面直叹气:“我好不容易才从一个泥坑里出来,不想再回去了。”
杨姿言当然明白她口中的泥坑是什么,替她抱不平:“你总念叨叶持好,其实我觉得他才不是个东西,喜欢男人又不敢跟家里说,又要家里的遗产,一有事就把你推出来挡枪,你看叶凉那个德性,叶家其他人比她更损更缺德,你这些年遭的罪,我都不想提。”
“都过去了。”陆兮只平淡吐出这四字。
当时的种种不堪和屈辱,再难过,最后也靠着晴天治愈的微笑一一捱过来了,陆兮把它当成一种宝贵的人生经历,她通过这种深刻的经历看懂了人性的复杂,往后余生,人性也是她最不想试探的领域,她不聪明,也学不会圆滑处世,所以最好还是敬而远之。
“我跟叶持,也是各取所需,他也没有亏欠我的地方。”
她从来没想过去怪叶持,他跟她坦陈过自己的软弱,她也在这段婚姻里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利益,生晴天前后两年,叶持出钱出力,对她们母女很照顾。
对于他,她一直是心怀感恩的。
“唉,所以千万不要爱人,爱了就有软肋。”杨姿言烦躁地扒了扒短发,“我就是太爱我妈了,她一开口我什么原则都没了,还得帮着他们贴补我哥。”
“嗐,我在这里创业这么难,他们什么时候心疼过我?随便给我打个一百万叫我点外卖?”
惨兮兮了一晚上,直到听到杨姿言这句酸溜溜的玩笑话,陆兮才淡笑出声,感慨说:“唉,挣钱多不容易啊,叶持那么有本事,也还是惦记家里的钱,我太傻了,他哥当年要给我钱,我怎么就不要呢。”
杨姿言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她:“你就是因为傻,顾淮远才要死要活惦记你这么多年。”
她讲话过于直白,陆兮露出少女般的羞赧:“什么啊,哪有要死要活?”
“也差不多了。”杨姿言顾忌陆兮感受,显然也不想多提他了。
两人坐到十一点终于回去,各自去找车,走在后面的杨姿言手机响了。
这个时间,一般人很少会来电打扰。
心里有预感,陆兮转过身去。
杨姿言朝她做了个“顾淮远”的口型,一边不咸不淡地应付电话那头的男人:“对,跟我在一块儿呢,差点要跳河,被我给拦住了,警察都来了。”
陆兮简直要给这位姐姐跪下,伸手要抢她手机,杨姿言跟她挤眉弄眼,叫她安静,胡搅蛮缠的前任交给她杨姿言来对付。
“顾淮远,你可真有种的,自己感情那摊烂事儿还没解决好就来纠缠我姐妹,你存心想让她被人骂小三是吧?现在好了,她真被丁璇骂小三了,还被打了,你可终于报仇了,开心了满意了吧?”
“你别否认,我看这种事你也不是做不出来,酒会那晚你就挺绝,她被你欺负惯了不吭声,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你别道歉,谁要你道歉啊,道歉能治愈我姐妹受伤的自尊心吗?你最好的道歉方式就是永远别再出现了。真的,要是换成我是她,你这种狗男人我早就让他有多远滚多远了,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们感情好的时候,你爸那么有钱,你跟她交心过吗?怎么?怕肮脏的金钱玷污你高贵的爱情?这种话你也就骗骗陆兮这样的傻子,我可一个字不信。”
“我看啊,你们那一段,从头到尾付出一腔赤诚的也就只有陆兮,你可贼得很,一边坐享其成,也没想过你家人会朝她一个女孩子下手,我说一句你没保护好她,你不否认吧?”
“要不是我今晚拦着,你明天只能来收尸了知道吗?我特别替我姐妹不值。你穷哈哈的时候死心塌地跟着你,也没享到多少福,临了不忍心你一辈子耗在底层,也不想你为了钱回去跟你爸低头,为了让你抬头挺胸回去家里,被你哥给连蒙带骗劝走了,你们一家可真够绝的,完全配得上‘为富不仁’四个字。”
“你以为你顾淮远是镶了金的,你叫她跟你复合,陆兮就得巴巴地跟你复合?你脸可真大,都被你家人伤成这样了你还指望她对你余情未了?我呸,她可没那么贱。最贱就是你哥了,说她出身底层,这辈子只会把你带进泥坑,其实把她带进泥坑的明明是你,如果不是遇见你,她现在的生活完全不一样,她有人疼有人爱,绝不会像今天这样,一有人表现出对她好,她就想躲想拒绝人家,她已经不相信人性了你知道吗?!”
“她又不是爱慕虚荣的女人,可真不在乎你现在有多少钱。再说,她又不是没人追?宋医生多优秀,这么多年洁身自好,为了她,还费尽周折把工作从c市调到a市来,人家这才是追求的诚意,还没有一堆鼻孔朝天的家人,你连人家宋医生一根脚趾都比不上。”
“你好自为之吧。”
杨姿言噼里啪啦连珠炮一样数落顾淮远,根本不给他插嘴的机会,洋洋洒洒夹枪带棒完毕,终于报了酒会那晚的一箭之仇。
“嗐,爽了。”她挂完电话眉毛都开始跳舞,“没想到我杨姿言也有教训顾淮远的一天,爽了爽了。”
陆兮的眼眶有点湿,这世界上真正懂她的还是好朋友,总是站在她这一边坚决不让她受委屈的,还是好朋友。
她悄然擦去眼角的泪,笑说:“我可真服了你,连我跳河都能编出来,还有宋医生调过来,也不是为了我啊,以后要是被他知道了,我可真要臊死了。”
真心佩服姿言,张口就敢乱说,不像她,说点什么做点什么都有心理包袱,虽然规规矩矩,但活得比谁都累。
“管他呢,长嘴就是用来胡说的。”
惹急了杨姿言就是个刺头,不过人情世故她也不是不懂,刚才那么往死里怼顾淮远,其实她有点担心是不是过头,小心翼翼观察陆兮,见她好心情地弯着嘴角,倒一点没有替孩子她爹生气委屈的苗头。
她放心了,大咧咧搭着陆兮的肩膀:“兮,你实话实说,我刚才是不是怼他怼得很爽?”
“嗯。”陆兮对着好友敞开微笑,“爽得不行,姿言你可真是个人才,每一句话都怼到我心坎上了。”
“那是啊,我特么上辈子一定是骑士来着,我可太帅了。”
杨姿言夸张地甩了甩她有点长的短发,还真的有点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