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始终是我的一个心结。”她深呼吸,“我去下洗手间,她今晚会来,也许是有话要对我说。”
许嘉澎一愣,他以为她是下意识想逃避,却没想到她是要直面对方。
陆兮在洗手间里补了点口红,等了一会儿,果然丁璇袅袅走到镜前,在镜子里幽幽打量她,还有她的无名指上的婚戒。
她复杂的目光立刻酸溜溜的,像是在醋缸里泡过。
“他为什么给你挑了这么一个寒酸的戒指?”她好像发现了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实,因此而精神振奋,“这种一克拉的钻戒,一文不值,我连看都不会看一眼,更别说戴在手上了,很丢人的。”
陆兮面色平静:“这是五年前他没日没夜工作一个月,每天只睡四小时攒钱给我买的戒指。”
话音刚落,丁璇原本得意的脸明显一僵。
女人晒钻戒不算稀奇,坚如磐石的爱情才是时下真正稀缺的,且用钱买不到的。
“所以你在向我炫耀?”丁璇原本妆容精致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别以为你得到的是忠贞不渝的爱情,你不知道吧?你们分手以后他也乱来过一阵,还被记者拍到和模特开房,不信你去问狗仔,他们手上有大把照片。”
陆兮明显一怔。
丁璇发现她原来真被蒙在鼓里,自以为得到了全世界最忠贞不二的男人,心底发出一阵狂笑:“看来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挺多。”
“那你肯定不知道,你婆婆私底下带你女儿去做过dna亲子鉴定,他们这种豪门,防女人就像防洪水,你以为凭你女儿这张脸,他们就会信你吗?醒醒吧,你就是再生一个,他们私底下还是不信你,说不定哪天趁你不注意就又抱着做亲子鉴定了。”
“贵妇圈都知道你婆婆做过什么,偏偏你还被蒙在鼓里,你是嫁给了他,可是他的家人认可你吗?”
“就凭你这样的出身,你配嫁进他家吗?呵,戴着一克拉的戒指到处炫耀爱情,拉低了男人的身价还洋洋得意。”
丁璇像斗赢的母鸡,婷婷袅袅地走了,留下陆兮站在原地,久久发不出声音。
陆兮从洗手间出来时,目光沉静,眼睛有点红,妆糊了一些,似乎是用水泼过脸。
“你怎么了?没事吧?”许嘉澎在外面等她很久,心不在焉地应付了几轮客人,就过来找她。
“没事。”陆兮显得有气无力,“我先走了。”
许嘉澎却拦在她前面,语气不善:“丁璇对你说什么了?”
丁璇出来以后,他暗中观察她,见她神色亢奋,端着酒杯花枝乱颤地靠在新男友怀里,不分场合地大笑,显然是出气出舒坦了。
“没什么。”陆兮深呼吸了一下,明显不欲多说,“都是一些我该知道的。”
“他背叛你了吗?”许嘉澎拳头已然捏紧,“如果他对你不好,我不会什么都不做的。”
“不要管我,过好你自己的生活吧。”陆兮口气淡淡地越过他,径直离开。
她回家时,顾淮远已经带着晴天回来,他在书房忙碌,她端了一杯枸杞茶进去,他还在反复诵读明天出差要用的演讲稿。
见她进来,他甚至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有点像小学生?”
陆兮轻笑:“不是像,根本就是一样。”
顾淮远抿了一口老婆送的爱心枸杞茶:“明天这个论坛云集了各路大佬,媒体也不少,我要代表科技企业上台发言,你还别说,真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呀,你这脸一上台,就成功一半了。”
“嗯,希望明天能靠脸蒙混过关。”
“一定可以的,哥哥的脸这么能打,你准备吧,我先去睡了。”陆兮转身要离去。
“今晚顺利吗?”顾淮远在背后叫住她,他知道她今晚参加了一个同行业的酒会,百分百会见到过去的助手。
许嘉澎是海格斯老板的儿子,却隐姓埋名做她助手,陆兮之前跟他坦白过。
即便他们已婚,这个年轻人,也还是他小心提防的对象。
陆兮靠在门边,脸色骤然转冷:“你究竟想问什么?”
顾淮远放下了演讲稿,走到她身前,显得有些犹豫:“对不起,我是不是该给你留点?”
“当然,再这样下去,我会窒息的。”陆兮平静地说出心里的呐喊。
顾淮远直觉不对:“怎么了?我让你窒息了吗?”
“没有,跟你不想干。”陆兮背过身去,甚至懒散地打了个哈欠,“准备好就赶紧回来睡,明天还要赶飞机。”
想到她最近怪怪的,两人明显没有过去那么坦诚布公,顾淮远吃过一次亏,因此心事重重,可是又知道她倔起来绝不是温顺的脾气,盘算着等工作忙过去,要带她出去度个假。
陆兮为顾淮远整理好出差的行李,送他出门后,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打了个电话,交代助手做了一些事后,又跟着刘姨整理行李。
下午四点以后,她估计了一下时间,知道顾淮远的演讲已经结束,她在机场的洗手间给他打去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听到他熟悉又温暖的“喂”,她眼眶一热,眼睛酸涩,有什么快要落下来。
“对不起,老公,我现在在机场。”
电话那头的顾淮远心跳漏了一拍,扬起的嘴角下沉,婉拒了要上来攀谈的媒体,迅速走到了角落无人处。
他知道她的口气蹊跷不对劲,但还是努力装作不知情,也不责怪。
“老婆,怎么去机场?要去哪儿?”用轻松的语气问这些问题时,他的心其实颤得厉害。
她过去的记录并不良好,曾经的出走,到现在还在他的心上留有疤痕。
陆兮仰着脸,把那股酸涩逼回去,跟他坦白:“去最南边的大海,女儿,妈,还有刘姨,跟我一起去,飞机一个小时以后就起飞。”
顾淮远明白确实出事了,她不稳定的情绪终于爆发。
即便焦虑,他的嗓音依然温柔坚定:“老婆,你要去旅行,是不是忘带了什么?”
“对,我忘带了最重要的人。”
“我忘带了你。”
陆兮听不得他那么温柔的语气,他明明就很生气,却用那么患得患失的口吻和她说话,他一定在害怕她又要扔下他,害怕过去的悲哀再次上演,他们又要蹉跎光阴。
“对不起,我又想任性了。”她坐在马桶上,不再约束自己,任由自己被眼泪淹没,“这段时间发生很多事,每一件都和女儿有关,我已经承受不来,我真的需要去一个暂时没有你的地方,去海边散散心,过一个短暂的假期。”
“你放心,我不会像上次一样任性的,我就出去放松几天,我会回家的。”
“我就是——”她擦着眼泪,眼泪却越流越凶,“需要喘口气。”
顾淮远松了松领带,他已经被她哭得喘不过气来,想站在她面前问个究竟,却深知自己没有翅膀,只是个凡人。
“为什么要去一个没有我的地方?是我做错了什么,我让你喘不过气来了吗?”
听到他一字一句的痛心质问,陆兮还是摇头否认:“你不需要知道,你就让我在海边待几天就好。”
“你放心,我会带着女儿回来的。”再不想被他的温柔挟持,她狠心挂了电话。
当陆兮正和女儿坐在飞机上,疲于应付着女儿“爸爸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之类的问题时,顾淮远也推掉了所有的应酬和明天的活动,以最快的速度赶回a市。
他直觉她昨晚的情绪不对,虽然她极力掩饰,但她的眼睛骗不了人。
他连她勉强笑时的弧度都一清二楚,更别说她昨晚甚至没出现什么笑容。
所以他几乎可以肯定,她一定是见到了什么人。
他问杨姿言要到了许嘉澎联系方式,杨姿言还有些莫名其妙:“你找这小子做什么?怎么了?这小子还缠着陆兮吗?你要找他决斗?”
她又发现了关键:“咦,她说全家去旅行,怎么你没去吗?”
“以后再跟你解释。”他迅速地挂断了这通尴尬的电话。
他找到许嘉澎,果然年轻的男人不好应对,约他在一个拳击馆见面。
“听说你练打拳,不巧,我最近也有在练。”
许嘉澎露出一身健硕肌肉,手上戴着厚重的拳击手套,狭长的眼尾带着挑衅:“你打赢我,我就告诉你,她那晚见了谁。”
“否则,你休想从我嘴里听到一个字。”
“好,一言为定。”
顾淮远利索地脱下碍事的衬衫,戴上手套,气势凌厉地摆好攻击姿势。
两个同样年轻健硕的男人,还未出击,便各站一边,蓄势待发地用眼神撕咬着对方。
攻击开始。
顾淮远主动出击,许嘉澎也不落下风,两人专挑对方的弱点攻击,一个抱着尽快结束战斗的念头,一个感受到对方拳头的快狠准,不得不出于本能放手,渐渐被动,出拳乱了节奏。
形势开始往一边倾倒,许嘉澎出了三下空拳,得到的却是对方精准而来的一拳,他揍得顾淮远嘴角出血,他自己的情况则更糟糕一些。
最后,顾淮远瞅准他的弱点,一拳将他击倒在地。
许嘉澎躺在地上直喘气。
“想赢我,再练三年还差不多。”顾淮远同样喘得厉害,软趴趴地半蹲下来,“说吧,是男人就说话算话。”
“你确实比我强。”许嘉澎服输,“丁璇,她见到了丁璇。”
顾淮远眉心皱出川字:“丁璇对她说什么了?”
“不知道。”许嘉澎摇头,“她不肯告诉我,只是说她知道了一些她该知道的。”
她该知道什么呢?
顾淮远满目茫然。
他打电话给丁璇,丁璇接到他电话表现得一点不意外,甚至讽刺地问:“怎么?你老婆没有告诉你吗?”
她好不容易找到折磨他的机会,当然愿意一字不落地告诉他,他老婆为了什么而崩溃出走。
“还好我没嫁给你,连老妈都搞不定的男人,就送给你老婆这样的货——”
不给她再羞辱陆兮的机会,顾淮远冷酷地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