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的陆撼城在绿皮火车上的连接处,一边看着窗外一山重一山的景色,一边拿着手机失笑,片刻后又咬牙切齿拨回去。

绿皮火车通往湖北武汉,到时候转乘飞机去上海,如此路线最为便捷,陆撼城无所谓,其实怎么走都行,但是本来他打电话过去是准备训那病秧子一顿的,就这么被挂了电话怎么能行?

话都没说两句呢。

高挑少年穿着轻薄的卫衣单手撑在车壁上,背影高大修硕,格外地冷冽有气质,唯独一张有着丹凤眼的帅脸上含着令人动容的宠溺,哪怕咬牙切齿,都是携着温和。

但电话屡次三番被挂断,最后一次干脆打不通,少年的冷脸便越发凝重,谁瞧了都得震于其周身不轻易流露的可怕躁意。

可他不打算继续打了,等眠眠睡醒了,再好好跟那瞌睡虫训一顿就好,他不怕顾眠的起床气,只是今天的起床气的确与众不同,不由得他不多想,或许跟那天午后的厨房对视有关。

顾眠在躲他?

单单是想到这个可能,陆撼城便腾然生出无数的焦躁,又联想到更多,或许眠眠喊他离开也是想躲他?不仅仅是因为怕耽误他?

少年站在连接处的窗口,烈日灼灼刺入车厢,他半个身子都笼在日光里,发丝都像是被融化那样金光闪闪,叫人看不清切表情。

严女士买了盒饭,在连接通道找到了说是透透气去的孩子,见儿子模糊在盛烈的日光里,隐约瞧着,有点落寞。

“撼城,过来吃饭吧。”严女士喊了一声。

陆撼城立马侧身过来,顺手还把手机放回了口袋,微笑着回来,烈日被抛下,浓厚的燥热却如影随形,少年回来帮母亲端起三个盒饭,说:“才九点就吃饭吗?”

严女士亲昵地给少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道:“早吗?咱们起来晚了,中午和早饭就混一起得了。”

“也是。”母子两个回到独立的卧铺包厢。陆撼城照顾顾眠习惯了,这里也体贴的把所有盒饭的盖子打开,又把筷子都互相摩擦过,才递给两个大人,最后看热水没了,又先去打热水回来才开始吃饭。

严女士跟陆教授面面相觑地看着儿子这么勤快,打趣说:“他们真是把你养得很好,刚才是跟老陆先生打电话吗?我看你好像没打通。”

陆撼城毫无破绽地点了点头:“恩,等下午再打吧,下午还要联系一下几个朋友,家里还有很多事情,我不放心。”

严女士心疼地看着陆撼城,略微又有点失落,但又清楚儿子这么在乎养父母家也是正常情况,总不能一来儿子就跟他们更亲,那得是什么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吃饭的时候严女士跟陆教授两人都有着不说话的习惯,吃完才去买苹果之类的零食想要拿给儿子,本能地想要讨好,结果一下午严女士都发现儿子坐不住地一直往外跑,一直在打电话,当真是忙地要命的样子。

“他忙什么啊?”严女士不能理解地自言自语,现在是暑假,陆挽刚都没什么好忙的,撼城在那地方倒是牵挂一堆,就这着急的样子,怕是去了上海也根本旅游不好,心都不在嘛。

一旁带着银框眼镜看报纸的陆教授淡淡笑了笑说:“男孩子自然是从小有担当的好,我看他不错。”

“嗐,我也没说不好,就是,出来散心,出来玩啊,我看他跟魂儿都丢了一样,急得很。”严女士苦笑,都不知道硬拉着儿子出来到底是不是正确的,虽然从长远来看没有毛病,但此刻儿子大概不怎么喜欢她了。

“大概是舞狮队的事情?”陆教授抬眸看自己的夫人,把手边的橘子递了过去,“不要想太多,他不是那种斤斤计较不明事理的人,既然出来了,就不会后悔,好好珍惜这次机会才是他会做的,不然以后也没什么出息。”

“你又来了,好像以后就没机会似的。”严女士笑吟吟去戳了戳丈夫的脸,“我晓得你也高兴,别老摆出一副严父的架势,他够优秀了,咱们都不必怎么管,以后肯定把老二那边的小辈都比下去。”

陆教授听夫人提起‘老二那边’这四个字,眸色便在冰冷的镜片后闪过一抹寒意,淡淡道:“还早,高中都没毕业,挽刚早就跳级考上芝加哥那边的学校了。”

“听说霖县那边上学晚,七岁才上一年级呢,大家都这样,也没有跳级的概念,那边生活看着节奏也慢,等他到了大城市,看过见过现在发展迅速到跟霖县完全两个世界的上海,咱们不说,撼城那样的孩子,也应该会有危机感,会好好上进努力的。”严女士觉得儿子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安于现状的感觉,这可不好,这个时代发展多快啊,稍晚一步,就落后人家一大截。

聪明人都是削尖了脑袋往一线城市跑,无数新兴产业都是下金蛋的母鸡,谁先抢到就少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