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向人道谢,都是这般敷衍吗?”◎
“焕儿今日起身时,被房中立柜砸伤。”上首桑砚缓缓开口,语气凝重:“盛京中几位有名的大夫都已来看过,皆是束手无策。”
谢钰闻言并未开口,只是信手拿起搁置在一旁的茶盏,斯条慢理地以盏盖撇着浮沫。
桑砚皱眉,继续道:“可宫外之人医术也不过尔尔。最好的医者自然还是在宫中太医署。其中崔院正更是妙手回春。若是能请得他出手,焕儿的伤势兴许还有转机。”
折枝一直端着茶盏,在旁侧静静听着,此刻听出话里的意思,倒也不免有些讶然。
看桑砚的态度似乎是当真有求于人,不似作假,且也没有要与她秋后算账的意思。
难不成,撇去她那一簪不提,桑焕身上还真有旁的伤势?
她这般想着,忍不住拿余光轻轻去看谢钰。
谢钰似是察觉到了,撇着茶末的动作略微慢了些,再开口时却仍旧是淡漠的语气:“既如此,桑大人去请来便是。”
桑砚听见他的称呼,眉心先是一皱,听见后头的话,更是连整张面上皆笼上一层阴云。
若是寻常四五品的御医便也罢了,寻个素日里有些交情的,私底下多递点银子,让人下值后以赴宴的名义来一趟桑府倒也并非难事。
但偏偏这崔院正官阶在他之上,年少成名,为人极其孤傲,是个油盐不进的硬茬。以他的名义去请,只怕这崔府连拜帖都不接。
也唯有指望谢钰出面。
“你们毕竟是手足。”桑砚心中恼怒,语气也冷沉了些:“手足有难,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手足?”谢钰撇着茶末的动作停住,轻哂出声:“桑焕是继室与前夫所生,与我又有何关系?担得起手足二字?”
这回不止是桑砚,便连柳氏的面色也难看了下来。
柳氏本就因今日容色憔悴而多施了些脂粉,此刻面色一白,便更像是戴了一层厚重的面具,分外僵硬,看不出本来的情绪。
她的视线缓慢转动着,像是在思量抑或是忍耐着什么,最后落在谢钰手上并未动过的茶盏上,终于缓缓提起唇角,勉强露出一个端庄的笑容,对一旁的绿蜡道:“茶水都快凉了,去换一盏新茶过来。”
“正巧库房里新进了一饼松溪来的白毫银针,奴婢这便去换来。”绿蜡心口急跳,忙低眉应了,软声替柳氏打着圆场。小心地将方才那句戳人心窝子的话给带过去。
她说着话,解释着白毫银针的来历,花厅内倒也没那般安静得令人窒息了。
可方才谢钰说的话,仍如一把锋利的刀插在柳氏的心窝子上,划破了结痂的陈年旧伤,略微一碰,便流出淋漓的血来。
偏偏,她还不能因此发作。
柳氏袖口下的指尖近乎掐进掌心里,低垂下的眼中有恨意一闪即逝。
幸而蒹葭院小厨房里常备着滚水,新茶来的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