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
离开批发市场,许愿死死拽住戚野的手臂,“我刚才没别的意思!就是……就是突然不小心想歪了!”
救命!
她怎么会觉得戚野能拿地上捡的菜做炸串!
向来沉稳的陈诺也有点儿尴尬:“不好意思啊,是我们想岔了,实在对不住。”
戚野对这兄妹俩简直无话可说:“我还有事。”
他左胳膊被女孩抓着,小树袋熊一样挂在身上,根本走不动路。
又羞窘又紧张,许愿没理解戚野的意思,直到陈诺轻轻敲了下她的手,才后知后觉松开:“哦哦哦!”
“那你不去北南打工了啊?什么时候开炸串摊?”有许多问题想问,她也不管戚野能不能回答上来,“在哪儿开?只有周末开,还是每天放学都去?”
小姑娘嘴快,叭叭叭一连串问了许多问题。
戚野听得有些发晕,最后只回答了第一个:“不去。”
“我要去买调料。”他掏出那个便宜的入门机,看了下时间,“先走了。”
并没说再见,冲他俩点点头。
跨上停在批发市场门口的三轮车,晃晃悠悠骑远。
初春温度高,路面上没有冰雪,比冬季路况好得多。渐渐的,男孩单薄瘦削的身影在人潮中越来越小。
很快,就再也看不见了。
陈诺看着戚野离开的方向,微微皱眉:“他情况原来这么糟……”
许愿没和他讲过除夕夜那天发生了什么,被戚野凶过一次后,又隐瞒了在楼下搬蜂窝煤的细节。
陈诺再怎么成熟稳重,到底是被父母从小不缺吃穿养大的。在菜市场捡菜过活这种事,不但离许愿很遥远,他也一样陌生。
许愿已经见过戚野太多窘迫的样子,快要见怪不怪,惊讶一会儿,就不惊讶了。
转头琢磨起其他问题。
“开炸串摊真的能赚钱?”她有些怀疑,“万一卖不出去怎么办?不会亏本吗?”
除夕夜,她和他一起守在十字路口,除了她以外,根本没等来任何一个顾客。
很难说炸串摊会不会也是这种情况。
许愿想了好半天,越想越糊涂,最后只能看向陈诺。
在她眼里,哥哥什么都会,什么都懂,是她身边最厉害的人。
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但少年拎着莲藕,眉头紧皱。
最后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抱歉,我也不知道。”
和从小好吃好喝养大的小孩儿完全不同,一早考虑过所有的问题,第二天周日,天还没亮,戚野就去批发市场提货。
拿到菜,洗干净,来不及穿成串,又蹬车去了本区最大的游乐园。
游乐园离戚野家有挺长一段距离,骑三轮车大概用了半个多小时。
好在他出门早,时间并不晚,游乐园周围没多少人。
戚野趁着这个时候,把菜和肉类半成品一根根穿好。等到架子上摆放的菜品差不多齐全,领着小孩儿的家长、出来约会的情侣、三五成群的学生才姗姗来迟。
戚野下意识松了口气。
他在北南附近的商业街,和游乐园里犹豫不定,最终决定周末来游乐园,周内去商业街。
周内要上学,他下课的时候,正赶上放学下班的点儿。商业街上人流量要大一些,距离他也更近,骑车十分钟就能到。
周末自然还是游乐园人更多。
戚野把油倒进锅里,开火烧热,等着来游乐园玩的游客过来买炸串。
然而一等就是大半个小时。
等来等去,过路的行人偶尔朝他投来打量的眼神,很快又收回视线,朝不远处的其他小吃车走去。
游乐园附近,自然不可能只有戚野一个卖东西的。
“糖葫芦四块钱一串,十块钱三串!”
“刚出锅的锅巴土豆锅巴红薯看一下!”
“小朋友,要不要棉花糖?来来来,爸妈给孩子买个棉花糖吧!”
一声比一声热闹的吆喝里,男孩垂下眼,看着面前逐渐变凉的锅。
关了火,油不再滋滋作响。
渐渐平静下来的油面清澈,倒映出一张不带表情、毫无笑容的脸。
他艰难地动了动喉结。
最后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戚野心里其实很清楚,出来摆摊就要有主动招徕生意的自觉。在北南打工的时候,他也能口齿清晰,向顾客介绍各种各样的鱼。
但到了街头。
他很难像其他人一样露出笑脸。
他要打工养活自己,要拼命赚钱去填戚从峰不补的漏洞。如果没有许愿他们每天给他买的两顿饭,还要担心会不会在课堂上随时饿晕过去。